乔玉婉将筐提到炕上,“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趁着没人,你赶紧放自己柜子里。”
“你也下乡了,以后也难,还给我送什么,我不要,你一会都拿走。”
“拿给你的就收下,咱姐俩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乔玉婉可不想跟她撕吧。
从筐里往外拿东西,边拿边说:“你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
洗的都发白了,上衣袖口都磨起毛了。
正好,我给你带了两块布,可以做一套,你不会就找村里的婶子们帮忙。”
乔玉婉将布摊开,拿在手里抖一抖,“怎么样?颜色喜欢不?
我记得你喜欢淡蓝色的,你之前喜欢的一条裙子就是这个色儿的。
你摸一摸,料子也好,做个衬衫正合适。”
“还有这块,做条裤子也够了,我怕你没扣子,给你拿了一小把。
都是我特意挑的,裤子千万别做旁开门的,穿着不好看。
皮筋儿的就挺好,皮筋儿我也给你带了。”
从乔玉婉往外拿东西,乔玉荷就保持着沉默。
在极其复杂的心情下,看见最小的妹妹为她考虑的这么全面。
她再也压抑不住这几年不断堆积的怨愤,辛酸,失望,迷茫,不甘,苦闷和委屈。
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瘦弱的肩膀因为隐忍着哭泣不住的颤抖。
乔玉婉没有安慰她,有时候哭出来没什么不好的。
早该痛快的哭了。
一个人连痛快的哭都做不到,那得多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乔玉荷用袖口随意擦了下眼泪。
勉强压抑住哽咽,说道:
“小婉,二姐谢谢你,下乡这三年多,咱家除了你,谁都没来看过我。”
明明离得这样近。
乔玉珠,乔玉栋,甚至乔父和乔母都没来过。
连信都少的可怜。
她这三年多一次都没回过家,因为那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即使在梦里,她无数次回去过。
她知道,回去也得不到好脸,指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还会说些怪话。
乔玉婉看出她所想,轻声道:“你想回市里就回。
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他们的想法根本不重要,就是个屁!
谁都是第一次做人,自己开心最重要。
我前两天还回了趟家呢!”
“你不是才下乡吗?”乔玉荷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哭都忘了。
“是啊,反正车票钱也不贵,回一趟家,我还赚了不少呢!”
乔玉婉也没瞒着:“下乡前我管咱爸咱妈要了三百块钱。
还有咱妈给乔玉栋结婚新做的被褥,几张票,铁锅,收音机我都要了。
没两天,我就后悔了,觉着要少了。
我就回去又要了一百块。
对了,还有门外的自行车,也是买给乔玉栋结婚用的。”
乔玉荷一脸的震惊,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要就给了?”
她一万个不信,父母慈爱,公平公正,是她家最大的谎言。
乔玉婉把从空间里拿的烧鸡放到她跟前,自己先扯了个鸡翅膀。
嘴巴油乎乎的将自己的壮举一一传授给乔玉荷:“二姐,弱者才等人分配。
强者,都靠自己抢。
比如我!
你以后也学学我,等冬天不忙了,你也回去要好处。
不给就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不怕!”
“我再想想……想想……”
见人呆愣愣的,她说这么多,就换回来六个字。
烧鸡都不知道自己伸手拿。
乔玉婉忍不住提高声量:“你愣着干啥?快吃啊,我特意给你买的。”
“你多吃点,吃不完带回去晚上吃。”
乔玉荷抿了抿唇,眼神恢复神采,“姐不缺油水,前两天队上有结婚的。
席上有肉,姐吃了不少。”
“你可拉倒吧。”乔玉婉撕了个大鸡腿,首接给她塞嘴里。
“我又不是没做过乡下的席,哪里有什么肉,有点肉末都是第一了。
就算有,你那脸皮薄的,能抢过大娘婶子们?
你赶紧吃,别等人回来,你给还是不给?
我反正舍不得给他们吃肉。
大口吃,咱俩都吃了,吃完把骨头扔后边水沟里毁尸灭迹。”
乔玉荷被呲哒了,心里反而畅快不少。
是记忆里的样子。
她大口吃着肉,姐妹俩边吃边聊着,聊这些年市里的发展。
聊乔家的变化,聊她盖了个小房子,聊前几天打到的傻狍子……
姐妹俩有说不完的话。
乔玉婉吃了两个鸡翅就不再吃肉了,拿起鸡爪子嗦了味儿。
“二姐,要不你调到青山梁子吧,有爷奶他们在。
加上又有我在,比你在这儿强一百倍,遇事儿也有个照应。
等以后养殖场干起来,条件不会差的。
我又经常进山,你吃肉都不用愁……”
不用她多说,只要不傻,都知道去青山梁子好。
偏偏乔玉荷是个油盐不进的,“不给大爷添那个麻烦了,我在二道湾挺好的。”
“再好能有在家人身边好?”
乔玉婉想把她脑袋拿下来,倒倒水:“乔玉荷,你脑子是不是让二道湾的驴踢了。
我来时都打听过了,你们知青点有两个人找过你麻烦。
还有大队上有两个小伙子想帮你干活,你没同意。
就这,人家妈还对你阴阳怪气了好几天,你连还嘴都没有。
你告诉我,哪里好?”
乔玉荷低着头,紧抿着唇,不吱声。
乔玉婉气的首翻白眼,觉得这里有她不知道的事儿。
试探问:“还是,你怕回青山梁子丢脸,怕队里人笑话?”
乔玉荷头依旧没抬,声音有些闷:“不是。”
“那是什么?”乔玉婉皱眉,盯着她瞅了足足一分钟,“你在这儿处对象了?”
乔玉荷瞬间抬头,脸颊瞬间涨红,“小婉……”
乔玉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姐,你,你要是在这儿成了家。
以后就算有政策,可以回城,你都回不了。
到那时后悔就晚了!”
此时乔玉荷眼神格外坚定:“小婉,我看不到回去的希望。
这三年多我太累了。
二姐不是你,你从小就厉害,有主意,二姐也不像你年龄还小,等得起。
我都二十二了,转过年就二十三了。
我想找个人,能相互依靠,遇事儿可以有商有量。
他对我很好,处处照顾我,人也老实。”
见乔玉婉还竖着小眉头,乔玉荷不自觉笑了笑。
“姐不傻,分的清好坏,你别担心。”
乔玉婉冷笑:“你是不傻,你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谁家正经谈恋爱,大队上的人会不知道?
知道王婶儿会不跟她说?
不可能,她肉不是白送的!
PS:其实不能痛快哭的人占大多数,这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