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欢笑响彻天地。
乔言缩卷在半露天的猪圈，飘落的雪花砸进她呆滞的眼睛。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乔言的身体变得火热，意识轻盈，眼前的一切飘忽不定。
电视机里的男声越来越清楚。
“3！2！1！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吗？
乔言闭上眼睛，怨念横生。
好不甘心，她努力付出一切，委屈自己却换来这样的下场，那些伤害她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好好爱自己。
。。。。。。。
唰的一声，火热的身体瞬间冰凉。
“乔言，你装什么，快起来拖地，每次和你一起搞卫生都这样拖拖拉拉，”
耳边的抱怨声十分恶毒，带着一种幽深的诅咒，恨不得她嘴里的人去死似的。
什么？
乔言撑着昏沉的脑袋，慢慢睁开眼睛，一个女生正趾高气昂的瞪着她。
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白色短袖，黑色齐膝中裙，乖乖的黑色皮鞋，不看脸，谁都认为眼前的人是个好学生。
她的脸好熟悉。。。。。。像她一个高中同学。
“喂，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地还没拖呢，”杨娇用力冲洗拖布，水溅在扶着水池边的乔言，怒火稍息，嫌弃的说：“你这样的人真的是做什么都拖后腿，”
乔言被溅了一身水，模糊的脑子清醒很多，记忆里的女生模糊的人影和眼前的人重合。
是杨娇。
“杨娇？你怎么在这里？”
“你发什么疯？我不在这里在那里？”
杨娇被乔言奇怪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难不成是刚才推她太猛，撞坏脑子了？
乔言以为是在做梦，伸手抓住杨娇。
杨娇吃痛娇弱喊了一声，一巴掌甩在乔言脸上，“你干什么？！还想对我动手啊？！”
疼！火烧一样的疼！这不像是做梦。
乔言转身面对镜子。
她头发散落，身如薄纸，脸白如霜，被打伤的脸因为营养不良完全没有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
乔言跌跌撞撞走出去，盛夏热风拂面，广播里播放的是她最喜欢的《爱若磅礴大雨》。
“爱若磅礴大雨 洗净你的屈辱委屈”
“是我和你 牵手的每一段回忆”
扶手是结实的触感，人声热闹沸腾。
这是重生了！是老天爷对她眷念吗？
乔言扶着残留余温的课桌，这一次，她要改写被囚禁的命运。
她仔细看着时间，用尽力气回想。
这天应该是父母跑到学校对她大打出手的那天。
她现在要做的是回到寝室，等着他们过来。
乔言凭借着记忆找回寝室，躺上床的那一刻，全身舒展。
屈辱的回忆再次袭来。
高三那年，父母以探亲的由头将她带到杨家，初来乍到，杨家好吃好喝招待，她过了两天幸福日子。
三天后，她被逼着穿上嫁衣，撕心裂肺的哭喊却换来父母冷漠的观望，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被骗了，亲生父母是将她卖给杨家的傻子做媳妇。
大婚当天，她拼死反抗，被揍到晕厥，杨家的傻子被她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出病。
杨家火急火燎找来驱邪的先生，先生说将她关在猪圈九十九天即可完全驱邪，到时再圆房便能余生顺遂。
她是杨家花重金买到的文化人，是唯一会读书的女娃，杨家虽然心急，但也只能照做。
九十九天后是除夕，她庆幸没有熬过去。
自从去了杨家，乔言一首被关在猪圈里，现在躺上木板床是难得的享受。
带着锈迹的铁架子，昏黄的光。
这一切在乔言血肉里觉醒。
上一次躺在这里，她还幻想着考上大学，靠自己带父母过上好日子。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啪的一声巨响，一切如乔言所预期的那样发生了。
“你居然在这里睡觉，你这个狗娘养的！”
晕头转向间，乔言蓄满愤怒的手己经甩出去，打在一块硬肉上。
“乔言，你怎么动手打你爸！”乔言妈扶起被乔言一巴掌扇在地上的丈夫，“你要造反啊！”
乔言平时文文弱弱，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动手打人，打的人还是她爸！
班主任惊呆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门外看热闹的学生推搡喧闹，班主任这才回神，“同学们别看了，回自己班寝室去了！”
这一巴掌太重，乔言爸猛地晃晃脑袋，连滚带爬站起来。
“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扒你一层皮！”
班主任上前拉住乔言爸被他甩到一边，眼见两人要扭打起来，她急忙大喊，“快去叫保安！”
乔言见她爸要拽她的头发，伸脚猛地一踹，从床上爬起来。
乔言爸捂裆哀嚎，嘴里咒骂不断。
尖锐的喊叫咒骂让乔言彻底清醒过来，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人重合。
她真的重生了！
班主任跑过去挡在两人中间，护着乔言。
“乔言家长，你冷静一点，人找到就好，没事就好。不能动手打孩子，”
乔言妈心疼丈夫，说：“老师，你看清楚，这究竟是谁打谁？”
“孩子不懂事，你们别计较嘛，”
“老师，你让开，”乔言爸忍痛站首，粗大的手掌穿过老师的手奋力的伸向乔言，还想扇几个耳光。“我今天要清理门户！”
男人力气大，班主任不敢贸然上前，死死护着乔言。
这时，门口传来保安警告，“别动！”
西个保安一起上前将乔言爸按倒在地。
班主任见事情闹大，将他们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乔言妈低声对乔言爸说：“在校长面前不能闹，别让校长生气，不然那钱没了就真的没了，”
乔言听到他们的话，心头冷笑，上次就是没动手才没听到他们的心里话。
他们嘴里的钱是指奖学金，她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每学期都有五千块的奖金，不过钱都到了父母口袋里。
学习赚钱养父母，这曾经是她引以为傲的事情，现在想想真是无比讽刺。
为了钱，乔爸暂时忍下这口气，改口，说：“校长，这个野孩子，你们一定要严格管教！这次敢不去上课，下次她就敢退学！”
乔言斜眼一瞥，被他虚伪的嘴脸恶心到了。
班主任见乔言爸不提动手打人的事情，也不再展开，说：“乔言成绩好，为人处世，我们也看在眼里，是我小题大做了，不好意思，害你们跑一趟。”
校长看了看班主任，说：“乔言旷课这事，这次就不计较了，孩子还要上晚自习，没什么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乔言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乔言，“好好上课！不然有你受的！”
乔言别过脸，对他的警告视而不见。
嘈杂散去，班主任带着乔言往外走，关切问，“乔言，你告诉老师，今天为什么不去上名师讲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言捂着麻木的脸蛋，说：“老师，我、我嘶~我头疼，”
“头疼？头疼怎么不请假去医务室呢？”
“我不想麻烦大家，想着躺会儿就好，没想到这一下睡过头，把课给忘记了，”
“没事，下次记得和老师打招呼，生病一个人在寝室很危险的，”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乔言小心翼翼的问，“老师，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你好好休息，我也是担心你才联系你父母，”班主任摸摸乔言浸出血丝的嘴角，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爸也太过分了，下手没轻没重，一会儿，我让同学给你拿药上来，你先好好休息，”
“谢谢老师，老师，门口那对、”乔言心虚一笑，“我是说我父母，麻烦你把他们送出去吧，别让他们吵到同学，”
“嗯，你回寝室好好休息，有事情随时给老师打电话，”
“谢谢老师。”
应对了父母，接下来该去小卖部，那里有个关键的人等着她去邂逅。
这个时候，大多数同学都要上课，唯有国际班的学生可以自由活动。
乔言站在楼上看了一眼操场，下楼向小卖部走去。
正值盛夏，砰然而出的冷气是神一般的救赎。
“你好，一瓶水，”
“2块钱，”
乔言扣上磁卡，里面提示余额不足。
“我帮她付。”
是程尘光的声音。
程尘光人如其名，明朗干净，公认的校草。
机缘巧合之下，乔言帮过他一次，他便无可救药喜欢上乔言，可惜当初的乔言心里有人，拒绝了这道光。
这一次，她不会拒绝。
“喝吧，”
“谢谢，你放心，等我有钱，一定会还给你。”
程尘光第一次得到乔言的回应，少年的脸上红晕一片，“不用，我去打球了，”
“再见。”
乔言将带着冰块的水轻轻盖在脸上，望着程尘光离开首到看不见才缓缓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