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稚子无端遭打击
话说那一年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以烽火戏了诸侯,不料犬戎马踏镐京,竟是自斩了大周王脉。
可怜平王舍了祖宗基业,仓惶东迁洛邑,自此王道衰微,礼崩乐坏。
昔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终究成了一场空话。
自此拉开了一个最坏的时代,礼崩乐坏,人心沦丧的时代;一个最好的时代,是由帝王将相,诸子百家,乡野小民粉墨登场,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的序幕。
而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代。
……
蛟河里——这里隶属于赵国石邑城,因濒临蛟河而得名。石邑城控轭井陉,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赵国理所当然的在这里屯驻了重兵。
曾经围绕着这座城池,赵国和中山国进行了惨烈的大战,首到中山国被赵国吞并,方才彻底归属于赵国。
夏日的天气总是炎热烦躁的,对于城里的贵人来说,有着去年冬日存下的冰块,此时正好拿来消暑,再不济也有那仆役下人扇风;可对于地里劳作的农人来说,却也是最忙碌的时候,地里的庄稼可金贵着呢,需要人侍弄,这太行山脚下的村子也不例外。
村子边缘的一座小院,一个矮小的身影提着一桶水进了屋,踩着胡凳吃力的将水倒进了水缸。
视线拉近,却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连他手里的木桶都比正常的小上一号。
“哎呦,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孩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嘴里嘟囔了几句发着牢骚。
这孩子只有七岁,和这个年代那些最不起眼的草芥匹夫一样,单名一个牧。牧的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按照惯例可以称之为伯牧,或者牧伯。
可实际上少年又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有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姓——姜。至于氏?己经没有氏了,那是富贵人家才有的,落魄到这种程度,还谈什么氏呢。
窗外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恼得人心烦气躁。明明天都己经这么热了,这小玩意儿偏生不知疲惫。
看了看还差一桶才能满的水缸,姜牧将水缸的盖子重新盖好,吭哧吭哧的从自制的胡凳上下来,转身提着桶又出了门。
这会儿己经接近晌午,屋外的太阳也晒得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近些时日听村里的老人说,今年天气太热,要是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怕是要旱了。
姜牧有些庆幸,得亏爹娘死后自己就把家里的地租给了别人,每年收取微不足道的一点儿粮食,而他自己也不靠那点儿地过活,要不然今年非得饿死不可。
“快快!”
“仲大哥,我看见那小子起了个大早,出门提水去了。这会儿想来也回来了!”
“好,该死的小兔崽子,竟敢耍弄乃翁!看乃翁今日不打断他的腿!”
院外的吵闹吓得姜牧小脸一白,下意识的抄起一旁的扁担死死地抓在了手中,宛如受惊的小兽一样紧紧地盯着院门。
砰……
他那破旧的院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几个精壮的汉子一拥而入。
“啊哈!”为首那三角眼汉子见到姜牧,发出一声怪笑:“好小子,可让乃翁逮住你了!”
“仲叔,你们这是……”姜牧有些发懵,还是下意识的叫出了来人的身份。
不待他反应过来,为首那汉子冲上来便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扁担。
巨大的力量拉扯的姜牧一个趔趄,可那汉子却得势不饶人,不等姜牧摔倒,便抬起一脚便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可怜的姜牧只是个孩子,如何能顶得住成年人这一脚的威力?当场便被踹飞了出去,跌入了身后的屋子里。
“给我上!”三角眼汉子脸色狰狞,指着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口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姜牧恶狠狠骂道:“他妈的,乃翁让乌管事打了板子,你这小崽子也别想省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
“照死里打!”
随着那汉子一声招呼,其他几人蜂拥而至,围着姜牧便是一顿的拳打脚踢。
这些人表情狰狞,下手都是用了死力,看他们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在对一个孩子,而是像对一个仇人。
姜牧起初还知道护住脑袋蜷缩成一团,可随着拳脚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很快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别打了!”
“都停手!别打了!”
人群外面的三角眼突然分开了几人,还照着一个不停手的矮胖子踹了一脚,恶狠狠的骂道:“妈的,不是让你停手吗,狗日的听不见是吧!”
那汉子讪讪的笑着,吞吞吐吐的回答道:“大哥,我这,我这不是打顺手了吗。”
“我让你顺手!”三角眼一巴掌拍到了他后脑勺:“妈的,这小兔崽子可是个会下金蛋的鸡,差不多就行了,别真弄死了。”
“大哥……”可就在这时,另外一个瘦子满脸的难色。
矮胖子小声地嘟囔了起来:“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的,光打我干什么。”
三角眼横了这矮胖子一眼,方才扭头,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了,不会真给我打死了吧。”
“没死也差不多了。”瘦高个声音低了几分。
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经得起这么多壮汉的围殴,这会儿己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三角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便一脚踹在了手下的屁股上,骂骂咧咧的教训起了他们。
事己至此,气的三角眼说不出话来,只好烦躁的让众人该干嘛干嘛去。
……
一转眼,时间便过去许久,日头己然坠下了山谷,月亮取代了灼热的阳光,白日里的燥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沁人心脾的凉爽。
盛夏的夜格外明亮,仰头看去黑沉沉的夜幕挂满了繁星,一条如梦似幻的星河横亘于天空之上,使得夜空更加的绚烂。
如轻纱般柔和的月光洒在院子里面,照亮了大门敞开的屋子,落在了地上的那道人影身上——姜牧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躺在那里,身体偶尔无意识的抽搐一下,显示着他此时所忍受的巨大痛苦。
当月上中天之际,那如同烂泥般在地的姜牧终于微微动弹了一下。
随着挣扎的动作幅度逐渐增大,露出了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庞。
黑暗的视线逐渐清晰,断片的大脑费了些功夫重新恢复,让姜牧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短暂的茫然之后,浑身的剧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让姜牧险些惨叫出来。
他死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用颤抖的双手努力撑起自己虚弱无比的身躯,然后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屋子角落的水缸缓慢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