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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金穗奖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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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乡野赤子勇闯繁华都市
作者:
春秋笔
本章字数:
7588
更新时间:
2025-04-27

县教育局的红头文件贴到村小门口时,陈小川正被罚站在走廊晒太阳。

文件纸在风中"哗啦啦"响,盖着鲜红的公章,标题是《关于举办全县中小学生"金穗杯"作文大赛的通知》。最后一行小字像钩子似的钩住了他的眼睛:"一等奖奖励《现代汉语词典》及钢笔一支。"

陈小川的喉结动了动。他上周刚把唯一的钢笔尖摔劈了,现在写作业只能用蘸水笔,弄得满手都是蓝墨水。词典就更不用提——他那本《新华字典》己经被翻得掉了半边皮,活像只瘸腿的麻雀。

"看什么看!"张老师的戒尺突然敲在窗框上,"《我的理想》抄完没有?"

陈小川缩了缩脖子。他被罚抄是因为昨天的作文课——老师让写《我的家乡》,他偏偏写了篇《我们村的厕所该修了》,气得张老师当场撕了作业本。

"抄完了..."陈小川递上皱巴巴的练习本,眼睛却还黏在那张通知上,"老师,我能参赛不?"

张老师的山羊胡子抖了抖:"就你?连标点符号都用不利索..."

"让他试试嘛。"教语文的周老师突然从办公室探出头,"这孩子上次写的《论蚂蚱的十八种吃法》,我看就挺生动。"

当天晚上,陈小川家的煤油灯亮到后半夜。

他盘腿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膝盖当桌子,面前摊着从秀秀那儿借来的《优秀作文选》。灶膛里的余火映得他脸颊发烫,可脑子里却像塞了团浆糊——题目是《丰收的喜悦》,可他满脑子都是父亲弯腰割稻时,后脖颈上晒脱的皮。

"写不出来?"母亲轻手轻脚地过来,往他面前放了碗南瓜汤。汤里沉着几粒枸杞,红得扎眼——这肯定是留着卖钱的。

陈小川突然抓起铅笔,在本子上唰唰写道:"我爹说,粮食是土地的眼泪..."字迹太用力,纸都被戳破了几个洞。

交稿那天,全校都轰动了。

陈小川的作文被周老师当范文贴在黑板报上。课间休息时,同学们挤成一团围观,有人边念边笑:"'我娘的手裂得像老树皮,可捧起稻谷时,皱纹里会漏下金色的星星'...川哥,你这写的啥呀?"

"实话!"陈小川梗着脖子。其实他偷偷用了《三国演义》里的比喻——关羽的丹凤眼在书里就被形容成"会漏光的刀鞘"。

张老师背着手看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等着吧,县里那些坐办公室的,懂什么庄稼。"

谁都没想到,半个月后,邮递员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自行车,一路按着假铃铛冲进学校:"了不得!你们村小出状元了!"

陈小川的《丰收的喜悦》拿了全县一等奖。

消息传得比蝗虫还快。晌午头,村长就带着锣鼓队来了,后面跟着看热闹的村民。陈小川被推到晒场中央,脖子上挂着朵大红花,红布条在他下巴底下打了个死结,勒得他首吐舌头。

"给咱村争光了!"村长拍着他肩膀,手掌厚得像块磨刀石,"明天去县里领奖,穿体面点!"

陈小川低头看看自己露脚趾的解放鞋,突然想起个要命的问题——演讲稿怎么办?

这个难题很快被更大的浪头淹没了。

下午第二节课,校长阴沉着脸把他叫到办公室。桌上摊着份《金穗报》,头版赫然登着他的获奖作文,旁边却多了行刺眼的编者按:"经查证,该作品与五年前某刊物发表的《麦浪声声》高度雷同..."

"我没有!"陈小川嗓子都喊劈了。报纸上的油墨味突然变得很恶心,像捂馊了的剩饭。

校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本发黄的《农村文艺》,翻到折角的那页。陈小川凑过去一看,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真的有篇《麦浪声声》,里面写着"父亲弯腰时,脊椎骨像串晒干的枣"。

"这...这不可能..."他结结巴巴地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杂志上,那个陌生的作者名字刺得他眼睛疼:"林建国"。

"县里要收回奖项。"校长推了推眼镜,"明天别去领奖了。"

陈小川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办公室。走廊墙上的奖状突然都变成了嘲笑的脸,有张还咧着嘴说:"抄袭犯"。

晒场边的草垛后,陈小川把脸埋进稻草里。

稻草扎得他眼皮生疼,但总比让人看见哭强。他想起作文里那句被质疑的话——"打谷场上的月亮,是被稻芒戳出洞的银盘子"。这明明是他亲眼所见!去年中秋夜,他和爹在晒场守夜,月光真的从谷堆缝隙里漏下来,像撒了一地碎银子...

"就知道你在这儿。"秀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手里攥着份《金穗报》,己经揉成了腌菜状。

陈小川别过脸:"你也觉得我抄了?"

"我捡到个东西。"秀秀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信封,"王会计落下的。"

信封里是张汇款单复印件,收款人赫然是"林建国",附言栏写着:"《麦浪声声》稿酬20元"。日期是五年前的八月——那时陈小川才六岁,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

"走!"陈小川一把抓起汇款单,却看见秀秀拼命摇头:"没用的,他们说...说可能是你爹..."

这句话像记闷棍。陈小川突然想起父亲偶尔会对着煤油灯写些什么,写完就锁进匣子里。还有那次,他看见爹往镇上寄信,信封上确实印着"《农村文艺》编辑部"。

黄昏时分,陈小川在家门口徘徊。

灶房里飘出炒辣椒的呛味,母亲在咳嗽。他扒着门缝看见父亲坐在桌前,正往记账本上贴什么东西——是张剪报,上面登着《金穗报》对他"抄袭"的谴责。

陈老西贴得很仔细,还用橡皮擦了擦剪报边缘,仿佛这是什么重要凭证。陈小川的指甲不知不觉抠进了门框,木刺扎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晚饭吃得像葬礼。陈老西破天荒蒸了腊肉,却没人动筷子。最后是母亲打破沉默:"川娃,明天..."

"我知道!"陈小川把碗一推,"不去领奖嘛!"陶瓷碗撞在咸菜碟上,发出刺耳的"叮当"声。

陈老西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慢慢放下碗,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那个从不让人碰的木匣子。陈小川瞥见里面堆着泛黄的纸页,最上面那张写着《麦浪声声》——字迹歪歪扭扭,像蚯蚓爬的。

"那年...村里要交提留款。"父亲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你爷爷病了..."

陈小川突然明白了——父亲当年是代笔!村里几个老文盲凑钱请识字的陈老西写稿,用"林建国"这个假名投稿,就为了赚二十块钱稿费救急。

"所以我真的抄了?"陈小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抄了我爹写的..."

陈老西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放屁!那篇我写的啥早忘了!你作文我看过,除了都写庄稼人,哪句一样了?"

第二天清晨,陈小川不见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学校广播站的扩音器。当县教育局的吉普车开进村时,晒场上己经围满了人——陈小川站在石碾上,脚边摆着个接电池的喇叭,正在声嘶力竭地喊:

"...《麦浪声声》写'父亲脊椎像晒干的枣',我写的是'爹弯腰时,后脖颈的皮会裂开小口子'!"他举起两篇文章的复印件,手抖得像风中的稻叶,"评委老师,您说哪句抄了?"

教育局的人面面相觑。戴眼镜的女评委刚要说话,陈小川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信封:"这是汇款单!五年前的!我六岁就会抄杂志了?"

人群"嗡"地炸开了。王会计挤在最前面,脸色白得像糊窗户的纸:"这娃胡说!我从来没..."

"够了!"一声暴喝震住了全场。陈老西扛着锄头从田埂上走来,裤腿还滴着泥水。他一把夺过扩音器,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我儿子没抄。要罚,罚我。"

晒场上静得能听见麻雀啄谷粒的声音。女评委推了推眼镜,突然问陈小川:"你能即兴写篇作文吗?题目就叫...《证明》。"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全村人都见识了什么叫"七步成诗"。

陈小川蹲在石碾上写,铅笔头在纸上刮出"沙沙"的响声,快得像是跟谁抢时间。写到最后一段时,他突然停下,抬头看了看父亲——陈老西正用袖子擦额头的汗,肘关节的补丁又磨破了,露出晒得发红的皮肤。

"给。"陈小川把作文纸递给评委,手指沾满了铅笔灰。

女评委扶了扶眼镜,念出声来:"...我爹说,真金不怕火炼。可金子本来就是在火里炼出来的。我们庄稼人也是,年年被太阳炼、被大雨炼、被稻芒炼。炼了一辈子的爹,炼出个敢说真话的儿子,这算不算丰收?"

念到最后,她的声音有点抖。几个评委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最后宣布:"奖项保留,但《金穗报》要登更正声明。"

人群爆发出欢呼。二狗子他们冲上来把陈小川抛向空中,落下来时,他看见父亲弯腰捡起扩音器的背影,那截露出的后脖颈上,果然裂着几道小口子,像干涸的河床。

傍晚,陈小川在祠堂后墙发现了新贴的大字报。

《关于撤销陈小川同学金穗奖的决定》——鲜红的公章盖在标题上,比获奖通知那个还要大一圈。他正发愣,身后传来秀秀的脚步声。

"别看了。"秀秀递给他个布包,"你的奖品。"

布包里是那本《现代汉语词典》,崭新得能割破手指。陈小川翻开扉页,发现获奖人姓名那栏被墨水涂掉了,改成了一行小字:"奖给说真话的人"。

"周老师托关系从县里捎回来的。"秀秀踢着石子,"钢笔被没收了..."

陈小川突然把词典一合:"走,找张老师去!"

办公室里的张老师正在批改作业,看见他俩闯进来,戒尺"啪"地拍在桌上:"又闯什么祸?"

"投稿!"陈小川把词典往桌上一放,"就投《农村文艺》!"

张老师的山羊胡子翘了起来:"投什么稿?"

"这个!"陈小川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纸团——是那篇即兴写的《证明》。展开时,他发现背面还蹭上了南瓜汤的污渍,黄澄澄的,像粒没脱壳的稻谷。

张老师读完,戒尺慢慢放了下来。他拉开抽屉,取出个信封:"邮费我出。"

回家的路上,秀秀突然问:"要是又有人说你抄袭呢?"

陈小川摸了摸词典的硬壳封面,上面烫金的"现"字己经有些掉漆。他想起父亲木匣里那些泛黄的稿纸,想起晒场上那句"真金不怕火炼",突然笑了:

"那就再写一篇,叫《证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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