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凝晶?”一个满身油腻、挺着啤酒肚的矿石商人,用沾满黑泥的手指抠着耳洞,浑浊的眼珠懒洋洋地瞥了林宏宇一眼。
“小哥,你找那玩意儿干嘛?”
“冻得跟石头一样,屁用没有,狗都不啃的东西,谁闲得蛋疼去挖?”
他粗鲁地摆了摆手:“没有!下一个!”
林宏宇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心中却暗骂了一句。
一连问了七八家,得到的回复如出一辙。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一家角落积灰的铺子里,老板翻箱倒柜半天,才勉强找出十几块碎裂的、巴掌大小的晶石。
那老板还一副“你捡了大便宜”的施舍表情。
林宏宇掂量着手里那轻飘飘的十几块碎晶,这点分量,恐怕还不够M3塞牙缝的。
M3的口粮问题,远比他想象的棘手。
回到阴冷的白鹿之角旅店。
他将那几块聊胜于无的晶石丢进装备空间,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静静悬浮、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大“蛋”,心中莫名烦躁。
接下来的两天,林宏宇几乎踏遍了维持城所有挂着“矿石”招牌的店铺。
结果令人沮丧,却又在预料之中。
冰魄凝晶这东西,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低。
他走到柜台前,指节叩了叩油腻的木质桌面。
“老板。”
正在用一块脏布反复擦拭酒杯的刀疤脸抬起头,动作微微一顿。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在林宏宇身上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似乎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压低了声音,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神秘:“大人,您想找的……恐怕不是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普通货色吧?”
林宏宇没有说话,眼神平静地看着他,算是默认。
老板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配合着那道狰狞的刀疤,显得有些瘆人。
“正经铺子,肯定是找不到了。”
他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眼神闪烁不定。
“不过嘛……城南边,紧挨着贫民窟那块儿,有个地方叫‘奥克来街’。”
“那地方……怎么说呢,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只要您出得起价钱,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淘到。黑魔法材料、禁忌知识、效果诡异的药水……甚至我听说,还有些从人体炼金实验里流出来的玩意儿。”
“您要的矿石,量大的话,去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真能找到。”
老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和劝诫。
“但是,大人,那地方可不是善地。没有任何规矩,拳头就是道理。没点真本事或者过硬的门路,进去了……能不能囫囵着出来都难说。”
“而且里面的东西,真假难辨,漫天要价,坑死人不偿命是常态。”
他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冰冷的、巴掌大的黑色铁牌,递了过来。
铁牌入手沉重,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
“这是奥克来街的通行凭证。有这东西,至少能让您在里面少很多麻烦,出来的时候也方便点。不然……哼,要么靠拳头打出来,要么就得亮出足够吓人的身份。”
他脸上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当然,我这只是给大人提个醒,省些不必要的麻烦。以大人您背后的阿尔瓦雷斯家族之名,整个维持城乃至诺瑟兰王国,谁敢不给面子?”
“奥克来街……”林宏宇接过那块冰冷的铁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知道了。”他随手丢下两枚银晃晃的银月,砸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板眼睛一亮,迅速将银月扫进抽屉,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大人太客气了!您千万多加小心!真遇上什么麻烦,报我白鹿之角的名字,多少也能起点作用。”
奥克来街。
果然名不虚传。
这里与其说是一条街道,不如称之为一条阴暗、潮湿、蜿蜒曲折的破败巷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像是腐烂的垃圾、劣质药剂和下水道污水的混合体,熏得人头晕脑胀。
巷道两旁,挤满了各种临时搭建的、摇摇欲坠的摊位,以及门窗紧闭、看不清内部的低矮铺面。
不时有穿着宽大兜帽斗篷、面目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匆匆走过,投来的目光或警惕、或贪婪、或麻木不仁。
林宏宇拉低了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西周。
这里的确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有摊位在兜售缠绕着黑气的诅咒娃娃。
有小贩在叫卖着颜色可疑、不知是什么生物制成的肉干。
甚至还有一个摊位上,赫然摆放着几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浑浊的液体,几颗眼球在液体中微微抽搐,仿佛还活着。
“啧,真是个群魔乱舞的地方。”
林宏宇无心闲逛,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径首穿过那些令人作呕的摊位,朝着巷子深处一个挂着褪色“万事通”招牌的、不起眼的小门走去。
这是旅店老板特别提到的,奥克来街唯一一个还算“正规”,或者说,稍微讲点信用的情报贩子。
推开那扇发出刺耳“吱呀”声的破旧木门。
门内光线极度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书卷和草药混合的怪味。
只有一个身影坐在柜台后面。
那人穿着严实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一个长长的、鸟嘴形状的面具,只露出两片深邃的镜片。
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根细长的、闪烁着微光的玻璃管。
“什么事?”面具下传来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难听的声音。
“找冰魄凝晶。”林宏宇开门见山,声音刻意压低,显得有些冷硬,“量要大。”
面具人擦拭玻璃管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歪了歪头,似乎在透过那两片黑沉沉的镜片仔细打量着林宏宇。
“冰魄凝晶?”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什么价值的垃圾。但量大……可就不好弄了。你确定?”
“确定。”林宏宇回答得斩钉截铁。
“行。”面具人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管,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我这里现在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可以挂个悬赏。”
“定金十个银月。”
“有消息后,付尾款十个银月。”
“货到了,我会让人去找你。”
林宏宇皱了下眉,这价格确实够黑,光是发布一个没什么价值的矿石悬赏就要十银月定金。
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可以,到时后来白鹿之角首接找老板就行。”他从怀里摸出十枚崭新的银月,放在了布满划痕的柜台上。
面具人低头扫了一眼那些银币,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重新拿起那根玻璃管,继续他那慢悠悠的擦拭动作,仿佛林宏宇己经不存在了。
林宏宇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阴暗的铺子。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这鸟嘴面具的情报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靠谱的气息。
希望……他能有点用吧。
接下来的三天,林宏宇几乎成了白鹿之角的“钉子户”。
除了下楼解决三餐,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那间简陋的房间里。
要么翻看那本快被他翻烂的《北境植物图鉴》,试图从中找到些有价值的信息。
要么就是一遍遍地拆卸、保养他的手枪和刚买的长剑,冰冷的钢铁触感能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他也曾去楼下嘈杂的大厅坐过几次,竖着耳朵听那些冒险者和佣兵们吹牛、抱怨、交换着真假难辨的消息。
但关于冰魄凝晶,或者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一无所获。
维持城就像一潭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死水。
除了偶尔因为冻死、饿死几个人,或者某处又爆发了小规模械斗而引起短暂的骚动外,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的平静之中。
“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宏宇有些不耐烦了,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就在他的耐心快要耗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再去那鬼地方奥克来街,找找别的门路,哪怕是黑吃黑也得搞点矿石回来的时候——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而用力,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谁?”林宏宇警惕地问道,手己经按在了枕边的手枪上。
“大人是我”门外传来了刀疤脸老板那特有的沙哑嗓音,但这次,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急切。
“有消息了,大人,万事通那边刚刚派人过来了。”
“您要的东西,有着落了。”
林宏宇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精神一振,快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