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南源县甚是热闹。
老百姓们每天都在兴奋地嗑着瓜子聊着八卦。
县里那间老旧茶楼天天爆满,里面坐不下便将大门挤了个水泄不通,门口挤不下了窗口也扒满的人。
为啥?
县里著名的说书人田方,最近说了一个非常劲爆的故事——《杨乃武与小白菜》!
他折扇轻展,玉板脆响划破满堂喧嚣,他眉眼拧成悲愤,语速如珠落玉盘,将杨乃武科举蒙冤、小白菜新婚之夜被歹徒奸污,被杀全家,还被污蔑,狱中受刑的冤屈娓娓道来。
他忽而声音陡然拔高,忽而压低声音,挤出阴声冷笑喉间挤出阴森冷笑:“知府衙门的刑具泛着幽光,那一百零八杖打下去……”
话音未落,满堂茶客己攥紧了拳头,只觉脊背发凉。
故事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天哪!这不是有点像罗家那耀祖犯的案吗?
最后又讲到连皇上都看不下眼,要求重审此案!
天老爷!连皇上都知道是冤案,皇上可是真龙天子啊!
咱必须紧随真龙天子的步伐!
于是,老百姓大街小巷义愤填膺地议论此事。
百姓们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同仇敌忾。个个化身为正义使者,跑到县衙门口高喊重判罗耀祖。
甚至有一些激进者夜里偷偷朝罗宅大门泼大粪。
于是,卢县令顺应民意重审此案。
这一次,所有证据齐全,罗耀祖认罪画押,被重打50大板之后打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罗家的独子要被秋后问斩,罗家的家主可慌了,召集另外三家开会,商讨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结果谢家家主身体抱恙,根本没有去。
林家会议开到一半,说是家里老母亲不舒服,将林家家主召了回去。
只剩罗家和钱家两家,他们偷偷地将林家和谢家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们目光短浅,不知唇寒齿亡的道理。
于是,罗钱两家同仇敌忾,准备联合起来对付县老爷。
还有第二件让全县老百姓大跌眼镜的事就是——卢县令推行三年义务教育了!
啥是三年义务教育?
就是7岁~9岁的小童,不论男女均可到县学读书认字,不收取任何束脩,但笔墨纸砚自备。
不过,家里特别贫困,孩子又勤学上进的,可酌情补贴笔墨纸砚。
这简首是闻所未闻!
但这政策并不怎么吸引老百姓,笔墨纸砚的钱可不便宜。再说八九岁的孩子在家多多少少还能帮干点活,坐在学堂浪费那笔墨纸砚钱干啥?
可听说初学者可以不买笔墨纸砚,家里只准备一个沙盘即可,一部分人开始有些心动了。
再一听,每月前5名的学子还有奖金可拿,这就不一样了,这读书还有钱赚!
于是,县学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报名了。
政策贴出一周后,县学招到了五十西名学子,但没有一个女娃娃。
第三件大事是最让老百姓高兴的,就是县衙开始大量招人。
泥瓦匠、木工都在招募之列,要翻新县学和衙门;还得雇不少壮丁,给县城主干道铺青砖路。
这抓壮丁服劳役,之前大家可是都叫苦不迭,避之不及的。为什么这次都蠢蠢欲动,这么开心呢?
因为以前,服劳役累死累活分文没有。这次居然每人每天有十文工钱,中午还管一顿饱饭,这样的好事谁不抢着干?
当修缮县学和县衙的壮丁们领到工钱的时候,县城的老百姓们几乎沸腾了,家家户户抢着报名,周边的村民们都闻讯而来,报名的队伍排得老长老长。
罗家家主气得砸碎了好几只茶杯,好几只花瓶。
“岂有此理!那三千两白银肯定被他们藏起来了!短短的时间又是修缮县衙县学又是铺路,还搞什么三年义务教育,这分明就是用了我的银子!用我的银子给他自己贴金!气死我了!”
“可不是嘛!我们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唉!”罗家主的庶弟罗坤也摇头叹气,“我早就说那个方法不行!”
“你闭嘴!少放这马后炮!我看你心里是高兴得不行了,以为这个家就要落到你手上了,是不是?”罗家主愤怒地踹翻了一张椅子。
他纳了五房小妾,可是生的却全是丫头片子,九个女儿才得到一个宝贝儿子,还是正妻所出,全家当他如珠似宝的宠着。
不料却宠过了头,犯下如此大错!
若是之前那县令,有一千两银子肯定将此事搞定,不料却换来了一个刺头。
是个刺头还不要紧,还如此有手段!
还挺邪门,莫名其妙地,刚抬进去的两箱白银,转眼竟无影无踪!
他双目阴鸷地盯着罗坤,他这个庶弟倒是生了三个儿子,这庞大的家产难道要落到他手上去?
这叫他如何甘心?
罗坤见兄长的眼神不对,心中冷笑,表面做出惶恐的样子,告退了。
罗家主阴沉着脸叫来了管家,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他一些事。
这日,鲁西西正准备出门。
看见自己的县令老爹愁眉苦脸地用算盘在那里算账。
“爹,最近诸事顺利,你愁眉苦脸的干啥?”鲁西西上前问道。
“唉!女儿呀,你这摊子铺得太大了,这3000两白银,也不经花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咱可不能再这样贴钱了!”
“爹,你说的有道理!我正想跟你说此事。
葫芦巷的何村长前些日子引种了红薯,如今己有不少百姓从他那儿领了薯苗,在后山坡地上搭起苗床。那些薯苗不挑田地,生得茁壮。
我寻思着,应该将种高产作物推广到全县,岂不是能解来年春荒之困?您明日不妨召集各乡耆老,讲讲红薯‘一亩顶五亩’的妙处,再把何村长请来传授育苗法子,说不定能让百姓们都动起手来!"
“我记得书上说过,因为诸王争位,大量抓壮丁导致田地大量荒废和局部地区自然灾害,很快全国会迎来一次大饥荒,咱们若能赶在灾祸前广种红薯,不但能护住满城百姓,更能……”
父女俩头靠着头细细地规划着……
很快,鲁西西喊上车夫老李备车,她要去一趟葫芦巷。
由于主街在铺路,鲁西西让车夫绕弯走小路前去葫芦巷。
这马车被老妈装扮得甚是舒服,座位柔软舒适,鼻尖萦绕淡淡的花香,鲁西西不由得闭目养神,脑子里计划着待会儿怎么跟何村长交谈?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鲁西西身子一歪,刺骨的劲风己擦着耳际掠过——三支利箭呈品字形破风而来,其中一支精准穿透车窗竹帘,深深楔入她方才倚靠的檀木车壁,箭尾的黑羽还在剧烈震颤。
滚落在地的鲁西西惊得一身冷汗……
“有刺客!有人要杀县令千金!”老李手臂中箭,忍痛拔出刀大喊着,挥开逼近的第二支利箭。
受惊的马车却突然暴起,发出嘶鸣声,撒腿狂奔,突然又一个急转弯,产生的巨大惯性将她狠狠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