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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沈星河再次来到了实验室。
时砚通常都是接近下班时才会开始将数据存储进那台电脑,今天应该也不例外。
他还没有告诉对方两个系统的事情。
时砚刚刚完成一组传感器的稳定性测试,正在整理地上放着的一堆零件,白大褂的下摆随着动作垂落,漆黑的刘海垂落在额前,遮住琉璃般的眼眸。
忙碌了一下午,他额角微微渗出薄汗,苍白的肤色在冷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淡红的唇紧抿着,带着一种禁欲的疏离。
身后的自动门关上了。
轻微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里的宁静。
时砚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撞上站在门口的沈星河,琉璃般的眼眸微微一怔,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沈星河正垂眸看他,工作日的缘故,他穿的比较正式,颀长的身型在实验室的冷光下很是清冷,苍白的肤色,浅色瞳孔淡漠疏冷,睫毛长而浓密,投下细碎的阴影。
浅红的唇微微,透着一丝轻描淡写的靡丽。
时砚的耳垂不自觉地染上浅红,他想起昨天两人还抱在一起......准确地说,是他没站稳,跌入了他怀中。
多少有点碰瓷的意思。
他至今仍为自己的反常感到懊恼,甚至觉得有些丢脸。
但沈星河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真实的情况,他又感觉稍微好点了。
他下意识地想掩饰这份异样,强迫自己恢复冷漠,声音低沉:“有事?”
沈星河注意到他眼中的那一丝慌乱,心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面容如常,浅色的瞳孔扫过实验室,语气也依旧平淡,“忙完了吗?”
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关切。
时砚“嗯”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沈星河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那天的失态,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心底的尴尬也消散了几分。
沈星河没再看他,径自走到实验台旁的主控电脑前,修长的手指轻敲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个登录界面。
他一边输入密码,一边道:“下次存储数据,记得登录另一个系统。我把这台电脑改过了。”
时砚听到这话,瞬间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什么?”
沈星河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下,转头看向时砚,浅色的瞳孔深而带着一丝笑:“沈蕖找了个人过来窃取数据,我弄了一份假的给他,真的在另一个系统里。”
时砚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沈星河,琉璃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沈蕖,沈星河的继弟,派人窃取他的实验数据,他并不意外,但沈星河怎么发现的这个阴谋?
甚至还不动声色地设下陷阱,用假数据迷惑对方?
“你……怎么知道沈蕖派了间谍?”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沈星河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么快就发现核心问题了啊。
不愧是科研天才的人设。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时砚真实原因,如果要解释,恐怕他自己也解释不清。
他没首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关掉电脑屏幕,转身面向时砚,语气依然平静:“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时教授,你只要记住,数据安全我来保证,专心做你的研究就行。”
时砚没有继续追问。
实验室里安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他站在原地,只觉得这些天,沈星河身上有太多地方让他意外了。
曾经那个他以为天真、透明、甚至有些简单的青年,如今却在一点点展现出不同的面目。
冷静、隐忍、甚至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深不可测。
这种变化让时砚心底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沈星河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沉默,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口:“时教授还欠我一顿晚餐。”
语气轻描淡写,在不经意间提醒,但时砚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味——那顿原本约定好的、最后的晚餐,他那天走得太匆忙,食言了。
时砚的指尖轻微收紧了一下。
他记得那天的情形。也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那样压抑又混乱的情绪里,狼狈地离开沈星河家门的。
他失了控,甚至连基本的礼貌都没了,一句话也没留下,只一味想逃离,不敢面对自己完全失控的情绪。
回想起来,时砚自己都觉得荒唐。
那不像他,一点也不像他。
他始终以冷静自持著称,不轻易被情绪左右,可那天,他就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完全失了分寸。
只是,一想到那顿‘最后’的晚餐,他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涩意。
最后一次了么?
明明,只是一顿饭而己。
可他却连好好道别都做不到。
时砚抬眼看了看沈星河,他站在电脑旁,侧脸在白炽灯下显得清冷而柔和,眼神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忽然有些恍惚。
沈星河是真的在意那顿饭吗?
还是.....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离婚?
又或者……
他不敢想太多,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他其实早己明白,自己那天的情绪失控,大概率不会是唯一一次,也不会只有那一次。
时砚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不想深想,更不敢深想。
但那种钝钝的刺痛感,还是顺着沈星河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悄悄攀上了心头。
他喉咙发紧了一瞬,却最终只是低声道:“……我记得。”
声音有些哑,听起来闷闷的。
沈星河闻言,笑了笑,没有继续逼问,给了他保留的余地。
时砚心里却更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顿欠下的晚餐,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现在割舍不下的人好像是他。明明并不希望和沈星河在一起,可偏偏对方又牵着他原本以为早己割舍干净的情绪,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收紧。
可他明明不该再被卷进去的。
时砚却开口,说:“想去哪里吃?这次我请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