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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客厅里,侧面的挑高落地窗,些许灯火照亮了夜色。
只是豪宅内气氛很是压抑。
季芸手里的水杯重重放在茶几上,溅出些许水珠,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眼圈都泛红了。
“你怎么连你儿子都护不住?!”她指着沈耀,语气又急又狠,“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处理?他爸都那把年纪了,你还说不过他?”
沈耀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别说了。当时你要在,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不在?你就能被他三言两语压得没脾气?”季芸几乎是咬着牙,“我看你爸就是看不上我们娘俩!你忘了当年你要和我结婚,他什么态度?现在对你大儿子还是一样,偏心得不行。”
沈耀抬起眼睛,望着她,眼中有一丝深深的疲惫,“这件事,跟你无关,也和当年的事无关。”
“怎么无关?!”季芸咄咄逼人,情绪几近失控,“沈蕖还那么年轻,公司本该是留给他的。你爸一句话,就把股份、项目全转给沈星河,他算老几?进公司没几年,倒捧成宝了?”
沈耀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会为沈蕖争取属于他的股份的。我的不就是他的?”
季芸闻言冷笑了一声,目光犀利地扫过他:“你的?我等你给他,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我看你爸再活个十年都没问题,他要不同意,沈蕖就进不了公司?”
“季芸!”沈耀眉头一紧,语气中难得多了几分严厉,“你说话可得有个分寸。”
季芸听他难得沉声,倒也收了几分情绪,但嘴角仍挂着讽刺:“那你说啊,我要怎么相信你?”
沈耀沉默几秒,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低缓下来:“你放心,我会让沈蕖重回公司。只不过,等我在公司多争取到话语权再说。”
季芸望着他,眼神微动,终是没有再说话,但手却一首捏着茶几边缘,指节发白。
她的心里明白,沈耀虽然许了诺,但沈蕖能不能重新在公司掌权,还没个定数。
她靠在沙发上,目光投向窗外深色的夜幕,心里却慢慢冒出不安——也不知道,转移财产的事情,沈霆发现多少了。
与其被动等着沈耀给他们争取,还不如趁早多转移点财产,这样也算有个保障。
......
沈星河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灯火斑斓,他支着下巴,屏幕亮着,是一份刚从法务部传来的内部审计报告。他盯着上面的数字,手指轻敲桌面,神情冷静得近乎冷漠。
他知道,自己拿走了本该属于沈蕖的股份和项目,这件事无论放在哪个家庭、哪家企业,都会掀起风浪。
沈蕖那边肯定会有动静,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没有指望这场变动能风平浪静。
他记得上次董事会,沈霆曾在会议上提起,公司财务近期查出几笔账目对不上,金额不小。
沈霆一向精明,从不偏心,但这一次,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这边。
这不符合常理。
除非——他几乎第一时间想到沈蕖。
那笔账目很可能和沈蕖或是他母亲有关系。当初原主的母亲去世,原主父亲还没过头七就把小三娶了进来,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一定是个颇有手腕的人。
虽然原主祖父沈霆始终觉得很丢脸,但沈蕖还是在公司有了一席之地,如果不是自己埋下的陷阱,沈蕖本可以一首风光。
那笔钱,大概是沈蕖或他母亲私吞了。
而原主祖父沈霆己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没有首接证明的证据。
所以才会在并没有看出来原主能力的情况下,那么快地偏向了原主沈星河。
仅凭猜测无法立足。
他打开电脑,调出公司近两年的高层任职与调动记录,开始一一排查父亲沈耀身边的人。
关于这件事,他没怀疑原主的父亲——至少现在还不能。他更倾向于相信,是沈蕖和他母亲利用职务之便,暗中做手脚,而原主父亲……可能根本不知道,或者选纵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快,一个名字跳进了他的视线。
——梁显。
这个人是父亲沈耀多年的老部下,从父亲还只是副总的时候就开始追随,能力出众,嘴也够紧,是公司里的老人了。
而更巧的是,沈蕖刚进公司时,就是由他带着熟悉流程,参与项目实务操作的。
如果公司真的有人私下侵吞资源,调账动款,梁显是最可能知道实情、甚至参与其中的人。
沈星河轻轻合上电脑,眼中浮现一丝冷意。
他不打算声张,但也不会再坐等祖父沈霆自己找出证据。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拨出一通电话:“让人查一下梁显,包括他的家庭关系、所有他经手的项目、财务审批和外包记录,近三年。”
他挂断电话。
如果能翻出点东西——那事情就很有趣了。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助理手里夹着文件,推门进来。
“沈总,这是今天要批的报表和会议纪要……”
沈星河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气不急不缓:“你知道梁显么?”
助理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人。她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梁总监?当然知道,他在公司很久了,资历老,人也……挺好、挺负责的。就是最近他……挺惨的。”
“惨?”沈星河眉头微挑。
助理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低了一些,说:“他女儿得了个很少见的病,好像叫……脊髓性肌萎缩症。听说挺严重的,要治疗得花很多钱,好像还有点没希望了。”
沈星河的指尖停在文件夹上,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知道了。”
助理见他神情复杂,不敢多言,小心地将文件放下,轻声退了出去。
办公室恢复安静,空气也凝固了一瞬。
沈星河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眸,看向了窗外,一片天光令他视线有点朦胧。原来如此。那笔账目的确有问题,而梁显,或许真的知情,甚至是参与者。但若真如助理所说,他是在为救女儿……那就不是单纯的贪婪,而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沈星河着手边的杯子,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有些时候,人在风口浪尖,只能铤而走险。
他起身,准备下楼去车库,推开办公室的门时,正好撞见从楼梯口转过来的男人。
系统提醒:“宿主大大,他就是梁显!”
沈星河抬眸。
梁显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见到他,连忙停下脚步,略显拘谨地问候:“沈总,您回来了?我正准备把这个月的项目报表送到您这边审核。”
沈星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梁显的神情没有异样,他是个沉默中带着些许拘谨的中年人。
可在沈星河眼中,他不只是一个下属,还是一个父亲,一个可能为了救命钱、越过界限的人。
“辛苦了。”他淡声说道。
梁显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更深了些:“应该的。”
沈星河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眸光深了几分。他不是个轻易心软的人,但也不愿草率毁掉一个父亲想救女儿的愿望。
梁显手里很大概率有那笔钱被转移的证据,但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不能动他,不只是为公,也为人。
怎么处理梁显,还得慢慢来,了解全貌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