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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砚在普通病房又住了一个星期,终于可以出院了。
医生交代得很细。
伤口缝了针,这几周不能沾水,饮食得清淡,不能吃辣不能喝酒,每天按时换药、按时睡觉,别情绪激动,别劳累过度——说到最后,医生都忍不住摇头笑了:“看你这状态,精神还是很不错的。恢复的应该会很快。”
时砚一边点头,一边转头去看沈星河。
沈星河就在门口等他,穿着浅灰的针织衫,手里拿着药单和缴费单。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耐心地把那些都记住了。
时砚忽然就觉得心很软。
出院的时候阳光正好,沈星河一手扶着他下楼,一手提着袋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
沈星河问:“你想回哪里?我先带你去。”
时砚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却认真:“我想回以前我们住的地方。”
沈星河顿了一下。
那座别墅,是他们婚后一起住了两年的地方,后来离婚后他就搬走了。沈星河从没搬走,后来都是一个人住。
他看着时砚的眼睛,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沈星河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
车子一路往郊区开去。
阳光穿过车窗,照在时砚的侧脸上,他靠在副驾,闭着眼休息,长睫微颤。脸上虽然还带着病后未退的苍白,但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沈星河开车的手指紧了紧,余光扫过去,心口悄悄松了一口气。
回到别墅时,门前的风铃还挂着,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屋子里没有太多变化,摆设和他们当年离开时一样。甚至连茶几上的玻璃杯,也还整整齐齐地叠着,也没什么用过的痕迹。
时砚慢慢地走进玄关,一步步踏在熟悉的木地板上。他的手轻轻拂过那张沙发,厨房的水池边还放着当年他挑的陶瓷杯。
他唇角轻轻弯起,眼里带着一点久违的安宁。
“真好啊,”他说,“又回来了。”
沈星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像孩子一样一点点走过客厅,坐下,抬头看天窗,又低头摸地毯。
时砚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复婚好不好?”
沈星河一怔。
时砚说这句话时,眼神是亮的,声音却轻。他看上去像是己经想了很久了,甚至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小心,却又硬撑着平静。
他怕被拒绝,可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沈星河望着他,没说话,只是一步步走近,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这张自己差点失去的脸,忽然轻轻笑了。
“好。”他说。
他语气平缓,却无比坚定,“你活着,什么都好。”
那一刻,时砚看着他,眼底有什么东西悄悄碎了。是害怕、是庆幸,也是终于得偿所愿的安心。
他们很快就去了民政局。
没有拍婚纱照,没有通知谁,只是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又一次走进熟悉的登记大厅。
排号、签字、按手印,一切都和几个月前几乎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们坐得很近,时砚签字的时候,沈星河的手搭在了他身边。
从离婚到复婚,甚至连半年都没有。
红本子递到他们手上的时候,时砚盯着看了半天,怕只是一场梦,一眨眼就没了。
办完复婚手续那天下午,阳光落进窗子,屋里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吹过窗帘的声音。
时砚虽然还带着伤,但整个人的气色己经好了不少。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翻着一本书,时不时抬眸去看沈星河,盯着他看一会儿。
这样安宁的日子,像是一场久别重逢的梦。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到了晚上洗漱的时候,时砚走进浴室,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手指摸到胸前的扣子,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看了眼门口,轻轻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笑,随后走出了浴室,站在楼梯边,仰头望着正在卧室里喝茶的人。
“星河,”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却故意带了点无辜,“我想洗个澡,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沈星河正在喝茶,听到这话首接一口呛了出来,咳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走出卧室,低头看时砚,发现对方站在楼梯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浅色睡衣,头发还没干,睫毛被水汽打湿,看上去斯文又干净。偏偏语气又那么自然,让人不知该怎么反应。
“……你不是伤口还没好?”沈星河低声问。
“嗯,医生说不能碰水。”时砚认真地点头,“但我感觉这样睡不着,你帮我弄一下?”
沈星河一想也是,起身放下茶杯:“好,你等等。”
他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帮个忙,没什么别的。他受伤了,自己该照顾他,这很合理。
可当他推开浴室门,看到时砚的那一刻,理智还是轻微动摇了。
时砚站在洗手池前,头发有些湿,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到锁骨。他身上穿着那件略显宽大的睡衣,正慢条斯理地解着纽扣,解到胸口时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看自己伤口的绷带,像是在犹豫。
沈星河眼神一闪,下意识伸手制止了他:“我来吧。”
时砚没有说话,只是抬眸望着他,眼神里多了一点若有似无的依赖。
沈星河走上前,动作轻柔地一颗一颗帮他解开扣子。
当最后一颗解开,睡衣半敞,露出时砚腹部缠着纱布的伤口。
那地方看上去还微微有些红肿,是缝针后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沈星河手指一僵,声音放得极轻:“现在不适合洗澡,我给你用湿毛巾擦一擦,好不好?”
时砚点点头:“好。”
沈星河走去一旁接水,拧毛巾。他动作一贯温和细致,很有耐心,拧完后回到时砚身边,一只手轻轻扶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拿着温热的毛巾,细致地从他脖颈、肩膀擦到背部。
温热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带着一种久违的安心。
时砚闭着眼,任由他动作,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微扬起。
沈星河低头帮他擦手臂时,眼前是那张纤瘦却结实的身体,还有他伤口旁隐隐浮现的青紫。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心疼,指尖轻轻地停住了。
“疼吗?”他低声问。
“你摸得太轻了,”时砚睁眼看他,语气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不疼。”
沈星河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轻咳一声转过头去:“……”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时砚望着他转过的侧脸,眼神温柔得像春夜的风。他忽然轻声说:“其实我不是非得洗澡,我只是……想你靠近一点。”
沈星河一顿。
他没有回答,但下一秒,他把手里的毛巾放下了。
因为时砚又开始亲他了。
时砚靠近了,吻住了他的唇瓣,好像知道他没法狠心推开一个腹部还有裂口的人,所以亲了很久,也很细致。
他缓缓地伸手,将沈星河虚虚地拥着,动作克制而温柔,像是珍藏的某样东西终于再次拥有。
他贴着沈星河的耳边,轻声道:“我想去卧室。”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听得出来,但还是诧异于此人与外表严重不符的旺盛的生命力。
但他还是温声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