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一日，汴梁城的朱雀街被铁蹄踏成碎玉。契丹狼首旗翻卷如潮，吴越水纹旗铺陈似海，南汉赤莲幡灼烧似火，后唐枯荣旗森冷如铁，沙陀狼首旌猎猎如亡者号角——五国联军将听雪轩围作孤岛，箭塔上的弩机对准飞檐，每道弦光都映着檄文上的朱砂大字：“墨莲妖星祸乱天下，枯荣祸水焚尽九州”。
申屠烬站在听雪轩顶，左脸残荷面具被风雪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新结的墨色痂痕。他望着街心骑在战马上的五国“转世者”：契丹耶律阿瑰的鹰羽冠沾着血，吴越钱明珠的素纱衣染着墨，南汉刘华月的赤莲衣浸着焰，后唐李从珂余党的墨莲旗滴着水，沙陀呼寒的狼首刀凝着霜——这些曾被寒砚台视为棋子的人，此刻举着兵器仰头，眼中燃着的却非仇恨，而是被算尽的茫然。
“他们的兵器上都刻着墨莲纹。”谢云峤的赤莲纹在腕间明灭，她望着联军阵列，发现每柄长枪的枪缨、每面盾牌的纹路，都与申屠烬心口的玺纹暗合，“父亲早把五国兵器铺成了寒砚局的棋盘，现在他们围的不是听雪轩，是自己的命脉。”
城下忽然响起战鼓，耶律阿瑰的金错刀劈向听雪轩匾额，“寒砚局”三字应声而碎，木屑飞溅时，露出匾额背面刻着的“五国共焚”西字——正是申屠子砚的狼毫笔迹。申屠烬忽然轻笑，笑声混着漫天飞雪中的细雪，惊起檐角寒鸦数只：“昭宁你看，檄文说我是妖星，可五国兵器上的墨莲，分明是父亲替他们刻的引火符。”
谢云峤的赤莲纹骤然发烫，她看见耶律阿瑰的刀风扫过匾额时，刀身上的墨莲纹竟与申屠烬心口的玺纹共振，激起的气浪在地面烧出寒砚局的舆图。更远处，吴越水官的青铜水令、南汉圣女的赤莲灯、后唐内监的枯荣杖、沙陀祭师的狼首杖，都在无意识中摆出寒砚台的“五方困龙阵”。
“原来所谓‘天下共讨’，不过是父亲要的‘五国共焚’之局。”申屠烬的指尖划过屋檐冰棱，冰棱竟在他触碰时染成墨色，“他用二十年让五国以为在反水，实则是让他们的兵马，成为寒砚局青史留名的祭旗。”他忽然低头，看见听雪轩的地砖正在渗出金液，那是密库中传国玺碎块的共鸣。
城下的钱明珠突然发出惊叫，她手中的鲛绡帕无风自动，帕角银线在申屠烬话音落时绷首如刀，竟划破自己的手腕。谢云峤在楼上“看”见，她腕间的墨莲胎记正在与听雪轩地基的墨莲纹共振，鲜血滴在地面，竟拼出“寒砚永垂”西字。
“阿瑰，你可记得黄金之丘的金佛？”申屠烬的声音压过战鼓，“你祖父耶律德光暴毙前，指向的不是我的心口，是你兵器上的墨莲纹——那才是真正的‘妖星印记’，是父亲刻在五国命脉上的笔。”他张开双臂，透明的右肩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现在你们围我，便是围自己；你们杀我，便是杀五国的运。”
五国联军的阵列出现骚动，耶律阿瑰的金错刀“当啷”落地，她望着刀身上的墨莲纹，忽然想起契丹宫墙上的星图——那些被她以为是天命的狼首座，原来都是寒砚局的棋子位。刘华月的赤莲灯突然熄灭，灯油在地上烧出“棋子即笔”西字，正是南汉焚天炉底的刻字。
谢云峤忽然握住申屠烬的手，将他拉向楼顶暗门：“听雪轩的密库首通北疆质子墓，父亲早算到五国会围，所以在地基里埋了最后一块碎玺。”她腕间的赤莲纹与地砖的金液共鸣，暗门应声而开，露出阶梯尽头的青铜巨砚，“现在五国的‘共讨’，不过是替我们点燃了通往局心的引火。”
申屠烬低头，看见自己透明的右肩正在吸收城下的墨色，那些本属于五国的怨愤与杀意，竟成了墨莲纹的养料。他忽然笑了，笑得比风雪更冷：“父亲要的不是我们死，是让五国在围杀中，把寒砚局刻进天下人的骨血——从此往后，墨莲烬三个字，便是乱世的代名词。”
战鼓声突然变调，五国联军的阵脚被听雪轩渗出的金液打乱。申屠烬与谢云峤退入暗门时，他忽然转身，对着城下举着墨莲纹兵器的五国士卒大喊：“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断了寒砚局？”他扯下左脸残荷面具，露出底下交织的刀疤与墨莲烙痕，“看看你们兵器上的纹，那是申屠氏的骨血，是你们自己的命脉！”
暗门在风雪中闭合，谢云峤的赤莲纹照亮密库阶梯，申屠烬望着墙上刻着的“五劫归位，寒砚成史”，终于明白父亲的终极谋略：让五国联军围杀听雪轩，让天下共讨墨莲宿主，实则是借世人的刀，在史书上刻下寒砚局的赫赫威名。而他们，作为双生宿主，终将在北疆质子墓里，成为这威名最璀璨也最悲凉的注脚。
城下的喊杀声渐远，密库深处传来传国玺碎块的清鸣。申屠烬摸着阶梯上的墨莲纹，忽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最后一句：“若天下皆敌，便是寒砚局永生之时。”他望向谢云峤，对方腕间的赤莲纹正与他心口的玺纹相触，在黑暗中迸发微光——那是劫数的光，也是破局的光，而他们，终将带着这光，走向北疆，走向寒砚局的终章，走向墨莲成魔的最终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