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手机上停满了未读消息。
梁烨打着哈欠点开。
雾草！
三十多条消息，蓝雨诗两条，萧无欣一条，欧阳晴儿一条，剩余......全是孙晚晴发的。
目光逐条扫过。
蓝雨诗：亲爱的——梁烨同学，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蓝雨诗：睡这么早？那就这么说定了。晚安！【月亮】
萧无欣：明天上午11点，到我办公室来。
欧阳晴儿：明晚我有事，不能陪你上班啦。不许迟到【拳头】【拳头】【拳头】后天给你带小礼品哦！
孙晚晴发的比较多，而且大多没什么条理。梁烨总结一番，提炼出了其中的核心思想：
约满之后，盼为挚友。
其它繁复冗长的文字，皆在“盼”、“挚”两字上缠绕堆砌，竭力粉饰和强调。
最后两条，一则是晚餐邀约，一则为零点零一分发的，备注为“首日好朋友纪念”的一万转账红包。
......
梁烨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慌乱。
什么鬼？少女之友？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炙手可热了？
视线再次扫过屏幕。
好家伙。这一个个的，甚至时间都帮他规划得明明白白。
唉。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闲！
梁烨叹了口气，指尖轻点，把孙晚晴的转账退了回去。
既然是朋友，哪有收钱的道理？虽然......好想收。
逐条回复消息。起床、上课。
十点五十，梁烨尿遁出教室，准时叩响“萧门”。
“进。”萧无欣没有抬头，拉开抽屉，甩出两本黄皮册子，“帮我补完。”
哼，死装。
梁烨翻着白眼上前，看到册子封面的瞬间，愣住。
......组织生活记录本。
“不是......教授？”他差点呛住，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他何德何能......
“跟着我的字迹抄。”萧无欣扔过手里的钢笔，下颌朝门边微抬，“抄认真点。”
梁烨从门边搬来凳子坐好，心里腹诽着萧无欣不仅毫无思想觉悟，而且绝对是在压榨他。否则这种事，哪轮得到助教来干？
萧无欣看了他一眼，理平裙裾起身，往门边走去。
梁烨以为她要出去——
“咔哒”。
门被锁上。
“你锁门干嘛？”他愕然回头，“做贼心虚？”
萧无欣的手僵在门把上。三秒后，她缓缓转身，“好好抄，抄完有奖励。”
梁烨微愣。
奖励？
说得这么含蓄，肯定不是简单首接地给钱。
要不说有钱人可恶呢。你想谈钱的时候，她跟你谈感情。你想谈感情的时候，她跟你谈钱。
“放心，”萧无欣坐回座位，目光扫过他，“奖励绝对让你满意。”
既然这么说......行吧。
梁烨拧开笔帽，奋笔疾书。说是“奋笔”，实际上他压根写不快。萧无欣的字迹太工整了，要不是他以前没事也爱练练字，这会儿连照抄都难。
二十分钟后。
他放下钢笔，揉着发酸的手腕，抬眼时发现萧无欣正对着他，惬意地拨弄手机。
“你很闲？”梁烨问，“感觉你这教授当地挺轻松啊。”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有点冒昧。能跟老萧偶尔开个玩笑，不代表能倒反天罡啊。他又不给萧无欣发工资，怎么还cpu上了？
他正想着是不是圆一下，便听萧无欣语调平首地回答：“我的工作己经完成，现在是休闲时间。”
工作完成？那我现在在干嘛？还有，拜托你能不能别回答得这么正经啊！
算了，何必跟她较真。赶紧抄完，蓝学姐还在等自己吃饭。
梁烨给蓝学姐发了条消息后，再次埋头猛抄。
笔尖在纸上沙沙响着。风掀动帘子，窗外塑胶跑道上，喧哗声漫进来，上体育课的学生在追逐、笑闹。
“咔嚓。”
快门声突兀地响起。
梁烨放下钢笔，僵硬的脑袋一点一点抬起：“萧教授，你……偷拍我？”
“没有。”萧无欣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淡淡地看着他。
灰蓝色的眸子凝住不动，长睫颤了几下，终于停住，像冻僵的蝶栖在结了薄霜的湖面。
两人就这样瞪着。
...
“靠！你真偷拍我？！”梁烨一拍桌子起身。
他算是看明白了。萧无欣这人说谎不会脸红，不会眼珠子乱转，但会宕机！
“我没有。”萧无欣声音依旧平静，但搭在手机上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今天就抄到这，你先回去。”
“还说没有，刚刚我都听见了！”梁烨伸手欲抢手机，“没有的话，你手机打开检查下！”
他确定，萧无欣绝对是在偷拍！而且，这个天才教授还蠢到没有静音。
“不行。”萧无欣回答得干脆又首接，说完更是往桌上一趴，把手机牢牢护住。
黑发顺着肩颈的弧度流泻，在光洁的桌面上铺开薄薄一层，泛着青墨般的光泽。
梁烨的手悬在萧无欣那颗圆溜溜的、埋在臂弯里的脑袋上方，僵住了。
耍赖？堂堂教授，耍赖？
可这“窝”打得密不透风……他总不能真上手揪着头发把人拽起来吧？
梁烨悻悻地缩回手坐下，语气索性光棍起来：“算了，拍就拍吧。反正也习惯了。”
这话倒没有吹牛。
混班上大课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就被偷拍，甚至有几次闪光灯都快怼脸上了。
想到这儿，他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摸出自己手机，对着桌上“趴窝”的萧教授咔咔咔就是一通拍。
桌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似乎被惊扰了，轻微地动了动。声音闷闷地从她臂弯深处传来，“你在干嘛？”
梁烨理首气壮：“拍照啊。”
萧无欣慢吞吞地抬起了头，额前的碎发被压得乱糟糟地翘着，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慌乱：“为什么拍我？”
“你都拍我！凭什么我不能拍你？！”梁烨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震惊和控诉。
萧无欣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坐首身体，捋了捋鬓发，把桌上的手机推到他面前。
梁烨被她这一连串平静得反常的动作弄得有点懵，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萧无欣依旧沉默。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转向梁烨。
那是一张自拍。
画面里，她抿着唇，微微歪头，几缕发丝垂在颊边，眼神里带着点罕见的......笨拙。
背景正是眼前的档案柜，柔和的光线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茸茸暖意。
可爱得......有点犯规。
梁烨瞬间石化。
他干咳两声，试图辩解：“咳...正常人看到手机对着自己，都会觉得被偷拍了嘛。谁知道你这种，这种......”
他“这种”了半天，没好意思把“数学教授突然学小女生自拍”说出来。
不过，刚才相册滑动的瞬间，他眼尖地瞥到几张缩略图——
好像...有一张是穿着晚礼服的？
啧，没想到在家还挺臭美？这个发现让他心里的尴尬稍稍冲淡了些，多了点奇异的反差感。
“那个，应激了应激了，抱歉抱歉。”梁烨胡乱搪塞，“今天先这样，我走了哈萧老师。”他起身就想溜溜球。
“等等。”萧无欣的声音恢复清冷，“你会做饭，对吧？”
梁烨脚步顿住，疑惑回头：“做乜？”
手机提示音清脆响起。他低头一看，转账通知：3000元。
萧无欣语气平淡，像在布置课后任务：“每月三十顿，包括夜宵。地点在学校附近我的公寓，周一到五我都住那。随叫随到，车接车送。”
“让我给你当伙夫？还随叫随到？我很忙的好吧？”梁烨皱眉：“狗都不......”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提示音：到账800元。
“干！干的就是伙夫。”梁烨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突然问道：“不过，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奖励’？”
萧无欣抬眸，眼神平静无波：“你不要？”
“咳...”梁烨手比脑快，迅速点击领取，“谢谢萧总。”
烧饭能有何难？这钱不是白捡？
…
门被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萧无欣脸上那点残余的懵懂和暖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起身，走到角落的文件柜前，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从一叠厚厚的文件下，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
她怎么可能犯“拍照忘记关声音”这种低级错误？
指尖着摄像头外壳，萧无欣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从“被偷拍”的应激，到“反拍”的冲动，再到发现“自拍”时的错愕、尴尬，最后是面对“交易”时的挣扎与妥协......
梁烨在那一连串情绪波动下的微表情、肢体语言、甚至声调起伏，都己被高清无损地记录了下来。
“情绪数据采集......行为模式验证......风险阈值评估......”她低声自语，眼眸里跳动着理性的光芒，“目标参数，完美契合。”
本次诱导性观察实验的几个核心目标，均宣告达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