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萧？
萧无欣眉毛一挑：“我很老吗？”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嗐！不要在意这种细节！这是一种爱称。敢当你面叫你老萧，说明咱俩是铁子知道吗？”梁烨又打了个酒嗝，朝萧无欣勾了勾手，“你下来坐啊。”
他叫了两声，见萧无欣没反应，干脆一把拽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萧无欣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从躺椅上滑落下来。梁烨顺势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拉近：“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萧无欣的身体明显僵住。
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梁烨箍得挺紧，干脆不再用力，只是眼中掠过“忸怩”的情绪，声音也低了些：“我出汗了，你离我远点。”
梁烨浑不在意，甚至“嘿嘿”坏笑出声：“出汗怕什么？我就喜欢出汗的。”
“那你松手。”萧无欣的语气罕见的带着无奈。
“好吧。”梁烨爽快地松开胳膊。
身体获得自由，萧无欣稍稍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襟，才平静地开口：“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一个‘好老师’吗？”她看着梁烨的眼睛，“放心，我不会割你的腰子，也不会拿你做什么人体实验。”
“行吧，那我就放心了。”梁烨乐呵呵傻笑了两声，像是得到了保证的孩子。
可酒精上头，他没一时没忍住，忽然凑近，盯着萧无欣近在咫尺的侧脸，满是戏谑地问：“那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想搞什么霸道教授强制爱之类的。”
“你想多了。”萧无欣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波澜。她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两人的酒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梁烨，简洁地吐出两个字：“Shots（干杯）。”
“叮。”
两只玻璃杯这次用力地撞在一起，发出更清脆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灼热的酒液一路烧下去，梁烨感觉眼前有点晃。
“问你个问题？”梁烨从冰桶里摸出块冰，塞进嘴里，用力咬碎。
“咔吧”一声，冰凉的刺激让他懵懂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有时候......就是很开心的时候，会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你会有这种……错觉吗？”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点困惑和迷茫。
“没有。”萧无欣几乎没有思考。她扭头看向梁烨的侧脸，眼神复杂难辨。“我的记忆力，一首很好。”
“好吧，当我白问。”梁烨自嘲地耸耸肩，吞下嘴里的冰渣。
沉默了几秒，酒精似乎又冲开了他倾诉的闸门，他声音含混地继续道：“其实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孙晚晴...有种特殊的感觉。”
“可能她老爱哭，你知道的，女孩子哭啊什么的，最讨厌了。她的那些遭遇，说实话我共情不了。可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前两天我做了个梦，具体的我忘了。”他揉了揉眉心，“我只记得她受伤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就很怕，很怕很怕，很怕失去她这个人。”
“我是不是很蠢？”梁烨侧头，看着身边的萧无欣。
两人坐的很近，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混合着淡淡体香的温热气息。
“算了，”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有些懊恼，“我大概是疯了，跟你说这些……”
“你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萧无欣的目光重新投向那轮越来越亮的月亮，语气平静，却不像往常那样毫无温度，“这并不代表你的世界就真的很大。”
“你的世界，只由那些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和你天天呆的地方组成。它其实......很小的。”她顿了顿，声音很轻。
“然后有一天，某个跟你同病相怜的倒霉蛋，就那么闯进了进来。你看着她哭，看着她笑，你忽然觉得，她就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
“于是，你不想她哭泣，也不忍她受伤，更害怕她死去。因为，如果她不在了，你就又变回那个孤零零的，缩在小小世界里的人了。”
萧无欣终于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首视着梁烨有些迷蒙的眼睛。“可也许，那并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你自以为是的，怜悯。你觉得呢，梁烨？”
梁烨没有立刻回答。
他回视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瞳，像是要穿透那层平静，钻进里面更深的世界。“所以，”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你的世界，就是这空荡荡的大房子，和头顶这片，永远触及不到的夜空？”
萧无欣避开了他的目光，也没有回答。
她拿起酒瓶，将仅剩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恰好半杯。她没有喝，只是默默地将这半杯酒递向梁烨。
酒劲彻底冲上了头顶，梁烨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接过杯子，一口闷掉。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无大碍，他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
可刚起到一半，他又重重地跌坐回去。就这么动弹了一下，那股甜腻的酒气混着花生米的咸香，差点让他当场“yue”出来。
“咳......”他捂着嘴咳了两下。
萧无欣抱着双臂，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两条光洁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搭在地板上，月光在上面流淌。“看来你的酒量，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靠！看什么看？眼睛好看了不起？”梁烨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把最后几颗花生米抖进嘴里，用力咀嚼，试图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说起来，”他喘了口气，目光落在萧无欣的脸上。醉眼朦胧中，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被月光一照...跟...跟会发光的星星似的......”他口齿不清地问。
“好看吗？”萧无欣忽然笑了，笑容在月光下带着几分朦胧的魅惑。她倾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梁烨的鼻子，温热的气息在他脸上来回扫荡。
“因为我妈妈是斯拉夫混血。”她的声音轻缓，像羽毛刷过。
斯拉夫？
这个词像是在水潭里狠狠砸进一块石头，在梁烨晕眩的脑海里激起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天旋地转的感觉更加猛烈，困意如潮水般不断拍打着他的意识。他拼命在记忆里搜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斯拉夫......”他喃喃着，舌头像打了结，“你，你你你....是毛...毛...毛...毛...毛......”
他猛地推开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萧无欣，扭头对着一旁的空地——
“y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