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子事件的热度尚未完全褪去，苏晨的名字，连同他的噩梦体验馆，己经在坊间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他慧眼如炬，一眼便能看穿人心鬼蜮；有人说他手段通天，谈笑间便令江湖骗子灰飞烟灭。这些传言，无疑给体验馆带来了更多的客流，也带来了新的麻烦。
这日，王大锤风风火火地冲进体验馆，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刚跟人吵完一架。“苏哥！气死我了！简首是欺人太甚！”
苏晨正靠在升级后愈发舒适的懒人沙发上，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心理学专著，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一大早的，谁又招惹我们王大少了？”
“你还不知道？”王大锤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城南那边，新开了一家VR恐怖体验馆，叫什么……‘极怖幻境’！名字土不拉几的就算了，他们那宣传，简首是明晃晃地抄咱们啊！还说什么‘超越噩梦体验馆的极致恐惧’，我呸！他们也配！”
苏晨终于放下书，挑了挑眉：“哦？模仿者出现了？”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的生意太火爆了。
“何止是模仿！”王大锤把手机递到苏晨面前，点开几个本地论坛和社交媒体的页面，“苏哥你看，这些帖子，还有下面的评论，全是他们雇的水军！说什么咱们店是虚假宣传，体验感差，价格还死贵！还有人造谣说上次刘总那事，是你跟玄灵子串通好的，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抬高自己身价！”
苏晨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和恶意中伤的帖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谣言止于智者，但蠢货总是大多数，而且嗓门还特别大。
“这帮孙子，真是为了赚钱脸都不要了！”王大锤义愤填膺，“苏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就叫上兄弟，去他们店里‘交流交流’！”
“交流什么？比谁嗓门大，还是比谁拳头硬？”苏晨淡淡道，“跟一群苍蝇置气，拉低的是自己的格调。”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们这么污蔑咱们吧？”王大锤有些泄气，但也知道苏晨说得有道理。
苏晨端起手边的枸杞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先看看这个‘极怖幻境’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或许，他们还能给我们带来点‘惊喜’呢？”
王大锤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苏哥，你的意思是……？”
苏晨但笑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王大锤自告奋勇去“极怖幻境”当了一回“神秘顾客”。回来后，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既有鄙夷，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滑稽感。
“苏哥，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了！”王大锤坐在苏晨对面，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那VR设备，估计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戴上去一股子劣质塑料味，画面卡顿得能治好颈椎病！所谓的恐怖场景，就是几个贴图粗糙的鬼怪模型，突然从屏幕角落里蹦出来，配上刺耳的音效，吓人谈不上，膈应人倒是真的！”
“还有他们的剧本，简首是胡编乱造！我选了个叫‘猛鬼公寓’的主题，结果里面一会儿是僵尸，一会儿是吸血鬼，最后还特么跳出来个贞子！串台串得比春晚还热闹！”王大锤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就这水平，还敢号称‘极致恐惧’？我全程都在憋笑，差点憋出内伤！”
苏晨听着，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这种投机取巧的模仿者，往往只学了个皮毛，却抓不住精髓。恐惧的营造，可不是简单的视觉惊吓和音效堆砌。
“他们那里的工作人员，服务态度也差得要死。我稍微提了点意见，说设备不行，那前台小妹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还阴阳怪气地说什么‘一分钱一分货，想要顶级体验就去隔壁噩梦体验馆啊，前提是您消费得起’！”王大锤学着那小妹的语气，惟妙惟肖。
“看来，他们对自己定位倒是挺清晰。”苏晨轻笑。
“不过苏哥，”王大锤话锋一转，神色有些凝重，“他们虽然技术烂，但宣传攻势很猛，价格又比我们低了一大截，确实吸引了不少图便宜的顾客。而且他们那些水军，还在不停地抹黑我们，长此以往，对我们声誉影响不小。”
苏晨点点头，这点他自然也想到了。他并不在乎那些只追求低价的顾客，但任由对方泼脏水，也不是他的风格。
“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苏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让他们再表演表演，把戏台搭得再大一点，观众才会更多。”
王大锤看着苏晨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他知道，苏哥肯定又有主意了。
与此同时，玄灵子事件的余波，也让苏晨引起了另一些“特殊人群”的注意。
这天下午，体验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改良唐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他不像其他顾客那样对体验馆的布置充满好奇或紧张，反而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艺术品。
“请问，苏晨苏老板在吗？”男人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
王大锤正在前台整理预约单，闻言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您是？”
“鄙人姓秦，秦明远。久仰苏老板大名，特来拜会。”秦明远递上一张制作精美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头衔。
苏晨从里间走了出来，目光在秦明远身上停留了几秒。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同于刘明达的市侩，也不同于玄灵子的虚浮，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底蕴，或者说，是某种特定圈子的气息。
“秦先生，幸会。”苏晨接过名片，微微颔首，“不知秦先生找我，有何指教？”
秦明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苏老板谦虚了。玄灵子一案，苏老板以科学之法，破江湖骗局，令人钦佩。只是，秦某有些不解，玄灵子那等积年老贼，心性何其狡诈，苏老板是如何让他那般轻易便心神失守，坦承一切的？”
苏晨心中了然，看来是冲着玄灵子那件事来的。他脸上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秦先生过奖。玄灵子作恶多端，心中本就存有巨大的恐惧和压力。我不过是利用了一些心理学的技巧，配合特定的环境暗示，放大了他内心的恐惧，让他自己击溃了自己。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吓’自己的。”
秦明远深深地看了苏晨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破绽。“心理学？环境暗示？”他缓缓咀嚼着这几个字，语气意味深长，“苏老板对人心的洞察，对恐惧的运用，当真是……出神入化。秦某在一些同好圈子里，也听闻过一些奇闻异事，但像苏老板这般，仅凭‘心理学’便能达到如此效果的，实属罕见。”
“同好圈子？”苏晨不动声色地捕捉到这个词。
秦明远笑了笑，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苏老板的噩梦体验馆，创意新颖，效果卓著。不知苏老板是否有兴趣，与我们进行一些……更深层次的‘交流与合作’？我们圈子里，有不少朋友对‘精神领域’的探索，抱有极大的热忱。”
苏晨心中一动。这个秦明远，以及他口中的“圈子”，恐怕不是普通的爱好者那么简单。玄灵子事件，似乎捅到了某个他之前未曾接触过的层面。
“秦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苏晨语气依旧平静，“我只是个开体验馆的小老板，只想安安稳稳做点小生意。至于‘深层次的交流’，我怕是才疏学浅，难当大任。”
秦明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苏老板不必急着回绝。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苏老板改变主意，或者遇到什么‘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困扰，随时可以联系我。”
送走秦明远，王大锤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苏哥，这人神神叨叨的，什么来路啊？感觉不像好人。”
“是不是好人不好说，但肯定不是一般人。”苏晨着那张名片，若有所思。他能感觉到，秦明远身上有种与玄灵子相似但更为内敛的气息，那不是骗术，而更像是……某种传承。
看来，这“大师克星”的名头，不仅招来了苍蝇，也引来了一些不知深浅的“猎人”或者“同类”。
苏晨将名片随手放在桌上，目光转向窗外。无论是拙劣的模仿者，还是神秘的“圈内人”，对他而言，都不过是平静湖面偶尔泛起的涟漪。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极怖幻境”，以及它背后那个想分一杯羹的投机商人，在得知自己精心布置的“水军攻势”和“低价策略”不仅没能打垮噩梦体验馆，反而可能会成为一场盛大“表演”的垫脚石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想到这里，苏晨的嘴角，再次扬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恶趣味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