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像千万面战鼓齐鸣,林深蜷在茶馆阁楼的窗边,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卫星云图——台风“玄冥”的猩红色风眼正像颗子弹般首射云栖镇。叶青梧踹门进来时,裹挟的雨雾瞬间打湿了《心经》屏风上“无挂碍”的残迹。
“陈家仓库的救灾物资被冲垮了!”她甩下滴水的警用雨披,露出腰间枪套的冷光,“王德发带人抢了三车泡面,老教师带着学生在祠堂避险,房梁快塌了!”
林深的目光却黏在屏幕上。代表陈家车队的GPS光点正逆着逃生人流,朝后山废弃矿洞移动。“救灾?”他冷笑一声,暴雨在窗玻璃上蜿蜒出狼爪般的痕迹,“走私车队半小时前就该抵达码头,现在全挤在矿洞避雨——陈昊在拿赈灾当障眼法。”
祠堂的腐朽木门在狂风里发出垂死的呻吟。方拓用肩膀抵住裂缝,浑浊的雨水仍从门缝灌进来,冲散了地上急救包里的绷带。染血的纱布漂到老教师脚边,老人正用身体护着最后半箱古籍,泛黄的《论语》书页吸饱泥水,如尸体。
“撑住啊方律师!”学生们的哭喊被雷声碾碎。方拓摸到腰间酒壶灌了一口,劣质酒精灼烧着胃壁——这是今早陈昊“慰问”灾民时“赏”他的。
突然一道闪电劈亮祠堂!众人惊见院中冲锋舟划过水面,拖曳出诡异的血色波纹。叶青梧跃入齐腰深的洪水,从舟底扯出半截撕裂的麻袋。染成暗红的泰国香米倾泻而出,十几支密封的青铜箭镞叮当散落,箭杆上“破军”编码在雷光中森然可见。
“救灾物资里藏文物...”她指尖捻起黏在箭镞上的白色粉末,瞳孔骤缩,“还有毒品!”
古镇主干道己成湍急的河道。林深拽着绳索横渡洪水时,看见王德发站在超市屋顶嘶吼:“陈家发粮了!扛一袋米给半克金子!”饿红眼的灾民像鬣狗般扑向漂浮的货箱。
货箱在撕扯中裂开。没有大米,只有裹着油布的走私手机。一部被洪水激活的样机突然亮屏,自动播放起陈露生前最爱的《卡农》钢琴曲。林深猛地攥紧绳索——手机背壳烙印的狼头LOGO,正是冻结他海外资产的基金公司标志!
“快看水里!”岸上有人尖叫。冲锋舟搅起的血色泡沫中,竟浮起几具鼓胀的猪尸。猪腹被利刃剖开,露出塞满的美元现钞。百元美钞上的油墨遇水晕染,将洪流染成诡异的粉红色。
叶青梧踹开矿洞铁门时,陈昊正用喷枪烘烤淋湿的文物清单。洞窟深处堆着贴“赈灾”封条的货箱,撕开的箱体露出金灿灿的佛首,断裂的脖颈处还沾着寺庙墙灰。
“青铜箭镞里的海洛因够枪毙你十次!”叶青梧的92式手枪在柴油灯下泛着蓝光。陈昊却笑着举起平板,屏幕里赫然是方拓在祠堂喝酒的监控画面:“您的好搭档刚收了我三瓶茅台——赃款买的。”
枪口几不可察地轻颤。叶青梧瞥见洞壁悬挂的伪作《上善若水》,水字被血渍圈成红圈。三年前她追查的贪腐案里,那个吞枪自杀的局长临终前也在日记上画过同样的标记。
“你以为暴雨能洗掉血迹?”她扣动扳机的刹那,矿洞深处传来方拓凄厉的嘶吼:“青梧别开枪!祠堂的孩子...”
方拓在洪流中挣扎时,怀里紧抱的《论语》正不断渗出血水。老教师为护书被坠落的横梁刺穿腹部,临终前撕下染血的“君子不器”塞进他口袋。
“方叔叔...”女孩颤抖的手递来半瓶茅台,“喝了才有力气...”方拓看着水上漂浮的美元渐渐被血染透,突然将酒瓶砸碎在祠堂柱上!烈酒混着血水漫过他脚踝,他扯下领带扎紧老教师的伤口,背起女孩撞向摇摇欲坠的后窗。
洪水灌入的巨响中,他听见林深的吼声从冲锋舟传来:“看水底!”浑浊的浪涛下,陈家货车的阴影正将成箱文物吊装进潜艇。艇身喷涂的狼头标志,与美元上林深标注的洗钱符号完全重合。
叶青梧在矿洞口拾到半枚警徽。泥污覆盖了编号,但鹰徽的棱角仍割破她掌心。陈昊逃脱前的话在雷声中回荡:“你以为林深真在对抗资本?他不过在赌更大的局!”
祠堂废墟里,林深从水中捞起浸透的《道德经》。写有“上善若水”的书页正在血水中融化,墨迹晕染成周玄策的批注:“水利万物而争下,人逐私欲必成灾。”
方拓突然将染血的“君子不器”拍在冲锋舟上。鲜血在暴雨冲刷下显露出隐藏的字迹——竟是老教师记录的陈家行贿名单。
“赌局该掀桌了。”林深擦亮打火机,火苗在狂风中撕咬黑暗。火光映亮远处山崖,周玄策的唐装衣角在暴雨中翻飞如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