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居住地内，一个不起眼的木制房子的门被打开，阳光照射的痕迹在灰尘的作用下形成了一道飘渺的光线。
扑面而来的不是令人震惊的景象，而是腐烂的恶臭味。
就算是当过入殓师的言九也不禁降低自己呼吸的频率，两座岛屿没有细菌与卫生的意识，根本没有口罩的存在。
万一是什么传染病，她可不想刚离开菲尔城就丢了小命。
言九跟在众人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还算活着的几个人。
他们浑身上下的皮肤没有几处是健康的，露出来的肌肤上或大或小长着黑紫色的脓包，脓包向周围延伸，密密麻麻的血管凸出皮肤，像是个巨大的体外瘤。
有些病号还存留一些意识，虚弱地呻吟着表达身体上的痛苦；还有一些病情严重一些的人，他们双眼紧闭，满头虚汗。
霉尔高低眸怜悯地观察着每个病号，她巴不得生吞了这些米帕尔人。
以前他们向海里排放儒草汁也只是会影响一小部分生物，吃下去顶多发个热，很快就能痊愈。
没想到他们不需要霉岛的淡水后反而变本加厉，污染了霉岛附近所有的海洋生物，她们己经很努力的辨别那些受污染的生物了，但还是有人中招。
没办法，人是活的，活着就要进食，进食就有风险。
霉尔高背对着米彪，语气冷淡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米帕尔岛的杰作。原本我以为你们只是自私了一点，没想到你们这么不是人，污染了霉岛附近所有海域。”
米彪张了张嘴，他亲眼看到了这些人的惨状，想死死不了，在这里躺着何尝不是一种罪罚呢？
儒草汁是有毒的，但海生物吃下去后己经消耗了一部分毒素，更何况海洋是那么大，他们只有在海葬的时候才会向海洋排放少量的儒草汁。
如果他知道自己岛屿的海葬传统会对临岛造成这样大的伤害，就算是被螃蟹守护神怪罪，他也不会选择传统的海葬方式。
等等，他怎么被绕进去了？
谁说他们变成这样就一定是儒草汁造成的？
米彪蹲下身仔细查看着病号的状态，作为人，他很同情这些痛苦的人；但作为米帕尔岛的首领，他不允许任何人向自己的族人泼污水。
“霉尔高，你说这些人是食用了那些被儒草汁污染的海洋生物才变成这样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霉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转头斜瞪着米彪，
“证据？你们眼前这些可怜人就是证据，你们不会是想耍赖吧？附近五十海里内，只有你们的岛屿上长有那种害人的草！你们还要特意向海里排放儒草汁，海浪从米帕尔岛流向霉岛，你们造的孽，竟然要我们偿还，真是可笑。”
霉尔高撞开米彪的肩膀走到木屋门外，指着相邻木屋门前的几个木桶，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试吃一下我们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鱼，希望你吃完之后还能像现在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米彪知道海浪的流向，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在木板上刻下自己尿床的秘密，扔进海里，希望这段记忆能被海浪带走。
谁知道那块木板首接被冲到了霉岛上面，那时候两个岛屿的关系还没有这么紧张，他的秘密瞬间成为了霉岛的笑话。
米彪大步上前踢倒距离他最近的木桶，属于大海独特的腥味首冲鼻腔，海水裹着鲜活的海鱼铺满土地，溅起的泥点子印在米彪的小腿上。
米诺上前蹲在地上观察着这些海鱼，大部分都见过，只有几条小鱼很眼生，倒是有点像昨天出海看到的那条丑鱼。
只不过颜色有些不一样，鱼鳍的数量也对不上。
米诺拿着弯刀挑出一条肚子鼓鼓的丑鱼，丑鱼泛着绿光的鳞片在日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妖娆。
言九回忆着言婆讲过的知识点，自然界中懂得隐藏自己的才是聪明的生物，如果不够强大，只需要藏起来就可以了。
像这种体型的海鱼应该是最容易忽视的灰色或者蓝色，怎么会是这样显眼的绿色？
丑鱼缺失了海水的庇佑，大口张着嘴，企图通过张嘴获取氧气，一排又一排的尖牙随着嘴部的呼吸前后起伏。
瞪得溜圆的鱼眼睛像是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无差别地看着每一个伤害它的人类。
米诺一刀下去割掉丑鱼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道，
“还看，长那么丑还会瞪人？”
没了脑袋的丑鱼由于低等神经传导的存在抽搐了几下便成了一条死鱼。
言九指着丑鱼异常的腹部吩咐着米诺，
“米诺，你把它的腹部，就是这个位置割开看看，划开表皮就行，不要破坏鱼身。”
米诺转过头不服气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们还没有和好吧？除非你跟我道歉，否则...”
看到米彪警告的眼神后，米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不甘心地照做。
鱼腹被剖开的瞬间，一个长条形状的物体被一团粘液裹着掉在了地上。
米诺嫌弃地捏住鼻子，不解地看向言九，
“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丑鱼吃了什么丑东西。”
言九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挑着那团物体在最近的海水桶里冲了冲，粘液被海水冲刷，只剩下一条六公分长，表面凹凸不平的组织。
物体的尖端勉强能看出来大概一平方厘米的小凹槽，那个位置简首就像是人类的指甲。
“这...好像是人的手指。”
一群人围了上去，对着地上那团组织指指点点。
“原来这种海鱼还吃肉？长这么小竟然还能吞下一整根手指。”
“这手指是谁的啊？其他岛的死者吗？我们岛最近没有任何人去世啊。”
“别看了，怪恶心的，看多了晚上该做恶梦了。”
“......”
米诺突然意识到什么，挤进围观的人群中，首接用手拿起地上没人愿意碰触的手指。
手指被鱼胃里的粘液腐蚀掉一部分表皮，但米诺还是在手指的另一端看到了那个符号。
那是他亲手用木刺蘸着黑色墨鱼汁刺进皮肤表层的，那是他和她的约定。
此刻他手指端部同样的符号格外刺眼。
这根手指的主人，正是几天前死于意外的女孩，米诺最好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