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海底发生冲突的时候,言九就注意到了镐子手柄处的编号。
慌乱之中三个男人确实拿错了镐子,但死去男人的镐子确实被纹身男拿走了。
言九之所以敢笃定上船后的两人交换了镐子是因为,她看到了纹身男左手上的茧子明显多于右手。
如果每一把镐子都是带有编号,并且被严格记录使用的人员,纹身男大概率拿不惯本不属于他的镐子。
所以他一定会向另一个男人提出交换,换回己经被自己少见的握力方向磨损出轻微变形的镐子。
“我...不是我!是他!他刚上船就要求和我换镐子,我一开始还不同意,都是看在兄弟的份上才跟他换了,没想到他是想栽赃我!”
突然受到指控的纹身男心里只剩下后悔,自己为什么找了个傻子当兄弟。
如果当初不是看他身体足够健硕,能够从外貌上威胁到别人,打死他也不会选择和蠢货共事。
“你在瞎说什么?我是和你换了镐子,但是我们亲眼看到了这个臭娘们砍断了通气管啊?这是不争的事实啊!”
监管人员无视了两个大男人的相互职责,吩咐人寻找到那根有着明显断痕的通气管。
“这很明显,割断通气管的人是个左撇子,据我所知,你们几个人中只有你一个左撇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敢让我损失一个劳动力还损失一把镐子!”
监管人员毫无负担地按下手中的控制器,纹身男还没从自己被扣上了杀人凶手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强而有力的电流从脖颈处瞬间流遍全身。
“啊!真的!....不是!”
电流被开到较大的挡位,男人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疼痛感极具侵略性腐蚀着他身体上的每一寸骨肉。
“我会把你扔在这片海域,明天我来的时候,如果你能补上你杀掉的那个男人的定额,我就原谅你,并且你之后的每一天都要完成两人份的定额。你可一定要撑到明天作业船的到来啊,我可不想一次性损失两个劳动力。”
男人闭着眼睛,露在外面的皮肤能看到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的红色痕迹,那是电流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他被人拖着身子,扔到海里,通气管被绑在一块浮标上,这就是今晚他所有的采矿工具。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言九这个女人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轻轻松松将罪责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甚至是在有人证的情况下。
左撇子割断通气管,那个女人也不是左撇子,难道从她上船?
不,应该更早,从他们在海底企图霸占言九的定额开始,言九就己经想到了这一步,她是故意用左手割断的通气管!
冰冷的海水冲刷着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他沦落到今天,最错的一步棋不是找到了猪一样的队友,而是凭外貌下菜碟,欺负了不该欺负的狠人。
希望海洋能够保佑他,撑到明天作业船的到来。
只要让他喘口气,定额还有这份仇恨,他会一分不留的还回去。
......
作业船驶离这片海域,伴随着日落的余晖,层层波光闪动在海面上,作业船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监管人员握紧笔,不知道突然少一个劳动力要如何向上汇报,不如干脆隐瞒下来,只要这个男人求生欲望足够强,定额还是和以前的数量持平,上面不会有人在意这个劳动力的缺失。
被欺负久了的弱势者们相互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哭诉自己被三人组欺负的过往,还好老天开眼,一个人死在了海底,一个人被留在海里,规定定额翻倍,正剩下一个人,还正好处在风口浪尖,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重操旧业。
他们忽略了自己埋头做鹌鹑时候的懦弱,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
在他们眼里,言九只是一个巧合,就算没有言九,也总会有人站出来公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斥责控诉他们的罪行,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但这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你总盯着我看什么?”
言九的头发被海风轻抚,梁真真的目光逐渐从偷看变为首勾勾地盯着。
“我...言九,你不害怕吗?你刚来就敢跟那三个强盗对付,你不怕被报复吗?”
言九将头发别在耳后,无所谓道,
“有什么害怕的?他们侵犯了我的利益,我就应该反击。反击无非就两个结果,要么达成自己的目标,要么受到打击。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等着不存在的救赎。能解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言九现在心情不错,没有消耗任何武力就完美解决了海底的不愉快,所以才多和梁真真说了几句话,殊不知她的话在无形之中渐渐地改变了梁真真之前那偏执的思维。
“言九...你到底怎么得罪阿奇了?”
“得罪?应该是他得罪我吧?差一点我就能让他永远沉在海底了,真是不爽。”
梁真真脚步一软,她们这些人的想法都是怎么样讨好那些监管人员,就算讨好不了,也应该尽可能避开,没准哪天得罪了谁就要莫名其妙被电击。
“我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会帮你瞒住阿奇,让他误以为你每天都在过苦日子。”
“不需要,你有本事先让那些嘲笑你的人闭嘴,再来管我的事。”
她对梁真真无感,一个充满矛盾的女孩,既高标准地要求自己,又总是瞻前顾后,好像在强迫自己变得强大,却没有勇气面对危险。
言九走向船尾,寻找一个更好的视角观赏着黑暗前最后的光明。
这样美好的自然景观,不管观赏多少遍,言九也看不腻。
作业船驶向能源塔,金属阶梯缓慢放下,随着能源塔一层平面入口打开,阿奇那张露着诡异笑容的脸逐渐显现,在冰冷的室内显得额外瘆人。
阿奇笑着盯向言九,一步步走向作业船的甲板。
他伸出握紧控制器的右手,拇指不断摩擦着释放信号的按钮。
“听说你刚来的第一天就惹事了啊?言。九?”
阿奇猛地按下控制器,言九痛苦的表情倒映在他的瞳孔中,这样的表情,他很满意。
言九躺在地上庆幸,还好自己捕捉到阿奇的动作,不然她脖子上这摊废弃金属就真的变成了摆设。
言九蜷缩着身子,把头深深埋进去。
她好疼,她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