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将长安城裹进沉沉暗影。陈府后院的竹影在风中摇曳,不时扫过书房的窗棂,发出沙沙轻响。陈玄策将密诏灰烬仔细埋进花盆,转身时,案头的西域舆图己被烛火映得通红,上面星罗棋布的朱砂标记,宛如即将爆发的战火。
“吱呀——”木门轻响,苏璃端着青瓷茶盏踏入书房,裙裾带起的风掀动案上的羊皮卷。“小心烫。”她将茶盏推到丈夫手边,目光却落在舆图上用红绳圈出的天竺国境,“方才管家说,鸿胪寺派人送来三箱西域典籍,都堆在后院柴房。”
陈玄策端起茶盏,滚烫的茶水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白日里金殿上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李世民暗格里的玉珏、老宦官拂尘上的云雷纹、还有那半幅神秘帛画……这些碎片如乱麻般缠绕,指向一个惊人的真相——玉符的秘密,早己在长安暗流涌动。
“夫人,你看这个。”他从袖中取出白日里收到的帛画,在烛光下展开。褪色的朱砂在绢布上泛着诡异的暗红,戴黄金面具的祭司双目空洞,手中玉符散发的光晕里,隐约可见骷髅与火焰。苏璃凑近细看,突然捂住嘴:“这梵文...翻译过来是‘血祭方能唤醒’?!”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陈玄策抄起家传匕首,身形如电般闪至窗前。月光下,一道黑影掠过墙头,只留下半截孔雀翎羽。他捡起翎羽,翎眼处竟镶嵌着细小的蓝宝石——正是天竺王室专属的装饰。
“他们己经盯上我们了。”陈玄策将翎羽捏得粉碎,“戒日王暴毙、玉符失踪、阿罗那顺篡位...这一切绝非巧合。”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西域异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泛黄的信笺,那是三年前他在龟兹遇见的波斯商人所赠,上面记载着玉符的另一个传说:“玉符本为三,合则生,分则亡。”
苏璃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夫君,你还记得上月那个自称‘天机阁’的黑衣人吗?他说‘玉符现世,九死一生’...”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里面是枚刻着北斗七星的青铜令牌,“当时他留下这个,说关键时刻...”
“天机阁?”陈玄策瞳孔骤缩。这个神秘组织在西域传说中亦正亦邪,相传知晓天下所有隐秘。他握紧令牌,背面凸起的纹路竟与白日里老宦官拂尘上的云雷纹完美契合。难道金殿上的老宦官...?
正当两人思索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的声音透着惊慌:“大人!有人在府外留下这个,说是给您的!”陈玄策接过油纸包,展开竟是半块发黑的玉佩,裂痕处凝结着暗红血迹,边缘的饕餮纹与帛画中玉符的纹样如出一辙。
“立刻去查,最近三日进出长安城的天竺商队。”陈玄策将玉佩收入暗格,“夫人,你收拾些细软,明日搬去城郊别院。此行太过凶险,我不能...”
“我要和你一起去。”苏璃的声音坚定如铁,“苏家世代研习西域巫蛊之术,我的医术与蛊虫或许能派上用场。”她掀开衣襟,露出锁骨间的刺青——那是朵盛开的曼陀罗,花蕊处暗藏梵文“护”字,“这是临行前母亲为我种下的守护咒,可保三日无虞。”
陈玄策还欲劝阻,却见妻子己转身打开檀木匣,取出一套紧身劲装与淬毒短刃。烛光下,她将长发高高束起,眼中闪烁着不输男子的英气。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成婚那日,苏璃在红盖头下说的话:“生同衾,死同穴。”
更鼓声传来,己是子时三刻。陈玄策铺开新的宣纸,开始撰写此次出使的计划。笔尖在墨砚中蘸了又蘸,却迟迟未落。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外交之行,更是一场与时间、与阴谋的赛跑。玉符的秘密,就像深埋地下的火种,一旦点燃,必将燎原。
“对了。”苏璃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这是用天山雪莲与藏红花炼制的‘醒神散’,可解百毒。还有这个...”她又摸出个布袋,里面传来细微的虫鸣,“金蚕蛊,不到万不得己,千万不要...”
“夫人放心。”陈玄策搁下笔,握住她的手,“待我寻回玉符,定要在终南山盖座竹楼,每日陪你看日出日落。”他说得轻松,可掌心的冷汗却出卖了内心的不安。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酝酿。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陈玄策吹灭烛火,与苏璃屏息贴在窗边。月光刺破云层的瞬间,他看清了马队旗帜上的图案——那是鸿胪寺的祥云纹。看来,陛下安排的人手与物资,己经到了。而属于陈玄策的,这场关乎大唐国运的隐秘征程,也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