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雾里的破药篓
青牛村的晨雾像一坛未开封的陈酒，浓得化不开。陈玄背着半旧的竹篓钻进后山时，露水正顺着老槐树的虬枝往下坠，打在篓中清露草的嫩茎上，溅起细碎的荧光——这是唯有灵根觉醒者才能看见的异象。他踩着腐叶前行，靴底碾过昨夜新落的槐花，甜腻的气息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那是后山毒雾区特有的味道。
竹篓突然发出“咔嗒”轻响，陈玄伸手扶住倾斜的篓身，指尖触到篓底三道新添的刀痕。这些天来，只要他在药田停留稍久，次日清晨准能发现采药篓被划破，灵草被翻得乱七八糟。此刻篓中三十株清露草只剩十二株，叶片上还沾着暗褐色的斑痕，像是被某种腐蚀性液体溅到。
“又来。”陈玄蹲下身，指尖抚过草茎上的裂痕。竹篓边缘的毛刺划破掌心，血珠滴在清露草上，竟让蔫软的草茎重新挺首，荧光更盛。他盯着掌心迅速愈合的伤口，想起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此刻正隔着粗布衫贴着心口发烫，背面的太玄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山风掠过树梢，送来山脚下豆腐坊石磨转动的“吱呀”声。陈玄抬头望去，柳如烟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正往石磨眼里添泡发的黄豆，眉间朱砂痣在水汽中泛着微光，像颗嵌在人间的星辰。自从三年前这个寡妇带着半块碎玉搬来青牛村，村口的流言便没断过，可唯有陈玄知道，她磨的豆腐能治跌打损伤，靠的是混在黄豆里的灵草碎末，更靠她腕间那枚与自己玉佩隐隐共鸣的碎玉。
“哥，烟姐让我给你送热豆浆！”妹妹陈雨柔的声音从药田方向传来。十五岁的少女抱着粗陶罐走来，发辫上别着用灵草编成的蝴蝶，裙摆沾满草汁——那是她昨夜跟着陈玄进山采药时蹭的。陶罐刚递到跟前，突然“砰”的一声脆响，三五个汉子从树后跳出，为首的王三娃踢翻陶罐，雪白的豆浆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陈玄，老子 patience 有限。”王三娃晃了晃腰间的骷髅头腰带，刀刃在晨雾中泛着青黑，“张员外要收你家灵草，是给你脸——”他忽然瞥见陈玄胸前的玉佩，瞳孔骤缩，“把那玩意儿交出来，老子保你妹妹能读完私塾。”
陈玄护住身后的妹妹，掌心按在竹篓上。清露草在他灵气催动下发出微光，藤蔓顺着王三娃的脚踝攀爬，却被对方一刀斩断。刀刃上的尸毒雾触到灵草，顿时腾起一阵青烟，恶臭熏得雨柔连连咳嗽。
“三娃哥，你去年摔断腿，可是我哥用清露草给你接的骨。”柳如烟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手中磨棍滴着豆汁，眉间朱砂痣亮如红星，“你若再闹，我便去镇上告诉捕快，你靴底的黑泥——”她盯着王三娃的鞋底，那是后山毒雾区特有的腐土，“可是能验出尸毒的。”
王三娃脸色青白交加，忽然挥刀砍向柳如烟。陈玄本能地扑过去，刀刃划过他的左臂，血珠溅在柳如烟腕间的碎玉上，两枚玉佩同时发出清鸣，晨雾中竟浮现出太玄门的虚影。王三娃惊呼一声，踉跄后退：“你、你们是太玄门余孽！”
“滚！”柳如烟趁机将磨棍砸向对方手腕，王三娃的刀“当啷”落地。混混们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 retreat，王三娃临走前扔下句话：“三日后庙会，若不见三百株清露草，老子烧了你的豆腐坊！”
晨雾渐散，陈玄坐在老槐树下，任由柳如烟用灵泉冲洗伤口。他盯着自己背部的星图疤痕——那是半年前雷劫留下的印记，此刻正与胸前玉佩遥相呼应。柳如烟的碎玉贴在他伤口上，朱砂痣的微光竟让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三成。
“玄弟，你爷爷的医书……是不是藏着太玄门的秘密？”柳如烟忽然开口，指尖抚过他胸前的玉佩，“我昨晚梦见一座大殿，殿柱上的纹路和你的玉佩一模一样，还有个声音说‘圣女归位，双星合璧’。”
陈玄怔住。他想起三天前在祖坟地宫发现的玉简，上面记载着太玄门双星传说：医仙与圣女的玉佩本为一体，合则开启双界通道，分则隐匿于人间。而柳如烟眉间的朱砂痣，正是圣女血脉的标志。
“烟姐，你可记得令尊临终前说过什么？”陈玄取出怀中的半块碎玉——那是王三娃遗落的，与他的玉佩拼接处，“圣女归位”西字若隐若现，“二十年前那场矿难，或许不是意外。”
柳如烟的碎玉突然发烫，脑海中闪过片段：暴雨夜，父亲浑身浴血将她塞进陈老汉怀中，手中碎玉与陈玄的玉佩相触，老槐树底的传送阵泛起微光。她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忽然指着王三娃离去的方向：“他们腰间的骷髅头，和我爹当年描述的毒宗徽记一模一样。”
日头升到老槐树梢时，陈玄在医馆翻出爷爷的医书。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半张地图，边角的太玄纹与玉佩完全吻合，坐标首指青牛村祖坟。他摸着地图上的血字“护好圣女”，忽然听见雨柔在院子里惊呼：“哥，清露草开花了！”
院角的陶罐里，几株濒死的清露草在雨柔掌心重新绽放，花瓣上凝结的露珠竟组成太玄阵纹。陈玄望着妹妹腕间新出现的青藤纹路，想起爷爷临终遗言：“雨柔是千年一遇的木灵体，她的血能唤醒灵植，将来……”
暮色漫进院子时，陈玄站在老槐树下，望着豆腐坊窗纸上柳如烟的剪影。她正在整理妆匣，匣底躺着半块碎玉，与他的玉佩隔着三十步距离，却仿佛有根无形的线相连。玉佩突然发出蜂鸣，树影在地面投出完整的太玄星图，每颗星点都对应着青牛村的灵脉节点。
“哥，烟姐让我送你这个。”雨柔递过片裹着灵泉的豆腐，“她说能止痛。”
陈玄接过豆腐，忽然发现边缘竟自发形成太玄纹——那是柳如烟的圣女血脉与灵泉共鸣的结果。他忽然明白，那些被划破的药篓、被砸的豆腐坊，都只是毒宗试探的开始。真正的危机，藏在王三娃腰间的骷髅头里，藏在祖坟地宫的传送阵中，更藏在柳如烟眉间那颗与他玉佩共鸣的朱砂痣里。
夜幕降临，陈玄将两块碎玉合璧，微光闪过，地图上的坐标突然延伸出一条金线，首指北方的京华。他不知道，在那座繁华都市的深处，沈家兵器库的玄铁巨锁下，一块刻着太玄纹的金灵玉正在震颤，而青牛村的老槐树，正将今日的异象刻进年轮——那是双界重启的前奏，是太玄双星宿命的开端。
山风掠过，送来远处商队的驼铃声。陈玄摸着妹妹熟睡的发顶，望着柳如烟门前新贴的平安符——那是用他的血混合灵草汁画的太玄阵，在夜色中泛着微光。他知道，属于他们的征途即将开启，而起点，正是这个被晨雾笼罩、灵脉滋养的小山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