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子第八次用蛛丝捆着陌生生物坠在我窗前时，我正在给新收的水稻脱壳。这次是个裹着金色绒毛的少女，背后六只透明翅膀正拼命扑棱，尾针却小心翼翼避开我的脸——显然蜘蛛子己经教会它“别扎主人”的规矩。
“女王蜂？”露西凑过来，鼻尖还沾着昨天的饭团碎屑，“我上次在炼金工坊见过蜂后标本，她翅膀上的纹路像星图耶。”迪亚举着圣光凑近，光羽扫过少女蜷曲的指尖，那些沾着花粉的绒毛立刻亮得像撒了金粉。
女王蜂（后来我们叫她梅拉）用触角比划出复杂弧度时，我终于看懂蜘蛛子的意图：蜂巢遭了黑熊袭击，工蜂们需要新的居所。于是我在草莓园旁边搭了个雪松蜂箱，露西往木板缝里塞了她秘制的“防虫炼金药剂”（闻起来像烤焦的蜂蜜），迪亚则每天用圣光给蜂箱消毒——首到梅拉用蜂蜡给她雕了个草莓形状的发饰。
解决完蜜蜂的住所，我终于能腾出手搞引水工程。莱雅带着精灵们在河边砍芦苇时，我握着神明给的万能农具蹲在泥里敲土块。这农具真像块橡皮泥，敲三下能把黏土变成石板，敲五下能塑成水管形状。露西说这是“神赐的作弊码”，迪亚则严肃地把它归类为“凡人不可理解的神迹”。
水渠修到第三百米时，梅拉突然带着工蜂们俯冲下来。它们在夯土管道上爬了三圈，翅膀震动频率突然变齐——原来蜂群能通过振翅检测管道裂缝。露西举着笔记本尖叫：“这比我的漏水检测仪快十倍！”迪亚的光羽第一次出现了嫉妒的弧度。
两天半后，当清澈的河水漫进蓄水池时，莱雅的银镰正割下第一束试种的水稻。精灵们光着脚踩进稻田，发间的蒲公英种子掉进水里，像撒了把会发光的星星。我教她们插秧时，小黑们叼着秧苗在田埂上赛跑，梅拉的工蜂们则停在稻叶上清理害虫——蜘蛛子的幼蛛们早就结网守住了田边的麻雀。
脱壳时最热闹。露西把万能农具改成滚筒式脱粒机，迪亚用圣光悬浮石臼，莱雅干脆站在石臼边缘用银镰敲打节奏。当第一粒雪白的米粒从石缝里蹦出来时，九个精灵少女同时发出惊呼，声音惊飞了树上的知更鸟。
煮饭时露西非要往锅里加炼金粉末，被迪亚揪着后衣领拖走了。我守在灶台前学前世奶奶的样子，先用小火烘米香，再转大火煮沸。莱雅把耳朵贴在锅盖上听动静，银发扫过我手背时痒得我想笑。“像在听大地心跳。”她突然说，琥珀色瞳孔映着跳动的火光。
第一口饭团塞进嘴里时，梅拉的翅膀震得蜂箱嗡嗡响。露西含着饭团含糊不清：“比伯爵家的蜂蜜蛋糕还好吃！”迪亚的光羽差点把屋顶戳个洞，首到她自己咬了一口，耳尖瞬间红过草莓。最离谱的是精灵们，她们把整筐饭团瓜分完后，还舔着指尖问能不能把米饭种在精灵族的圣树上。
澡堂图纸摊开在露台上时，莱雅的银镰差点戳穿羊皮纸：“人类，你是说要在屋子里装会冒热气的池子？”迪亚的光羽突然变成粉红色，梅拉的触角则害羞地蜷成了问号。我还没解释完更衣室的作用，露西己经开始往图纸上画“炼金恒温装置”，说要让水温永远保持在“草莓酱融化的温度”。
建造过程比想象顺利。精灵们用雪松木板搭出穹顶，梅拉的工蜂在墙壁缝隙里填蜂蜡防水，迪亚甚至说服蜘蛛子织了块半透明的蛛丝窗帘——透光却看不清人影。当第一锅热水浇在烧热的石头上，白色蒸汽裹着松木香漫上来时，莱雅突然用精灵语说了句什么，其他少女立刻红着脸往我身上泼水。
“她说‘感谢大地之子赐我们温暖’。”迪亚在蒸汽里咳嗽两声，光羽湿漉漉地贴在背后，“不过……人类，你真的要示范洗澡步骤？”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露西己经扒掉我的衬衫，精灵们的银铃般的笑声混着梅拉翅膀的震动，差点掀翻屋顶。最后我逃到更衣室时，听见迪亚在外面严肃地说：“凡人的身体构造确实需要仔细清洁……莱雅，别用银镰戳他后背！”
澡堂启用那天，小黑们在窗外扒着玻璃偷看，蜘蛛子的幼蛛们在屋檐下结了串水珠般的网。当我终于泡进温热的池水里时，梅拉突然领着工蜂送来蜂蜡搓澡巾，露西往水里撒了她新研制的“玫瑰香炼金浴盐”，而莱雅靠在池边哼起了精灵族的摇篮曲——歌词大意是“愿麦田永远金黄，愿浴池永远温热”。
深夜巡夜时，我看见迪亚独自坐在蜂箱旁，光羽上沾着几粒米饭碎屑。她慌忙用翅膀遮住手，却露出掌心被捏扁的饭团：“只是……想留到明天吃。”月光洒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我突然想起她说过，炽天使在天界从不吃人间食物，因为“会让人眷恋凡尘”。
第二天清晨，蜘蛛子的钟声又响了。这次小黑们在森林里捡到的不是精灵，而是五个背着竖琴的人鱼少女——她们的尾巴在晨露里闪闪发光，正用歌声跟狗子们交流。露西站在窗台边拍手：“魔王的领地最近热闹得像菜市场！”迪亚的光羽却突然指向北方，那里的禁忌森林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某种巨兽翻身的声音。
但此刻没人在意远处的威胁。梅拉的工蜂正在给新 arrival 的人鱼们编水草发饰，精灵们围着浴池讨论“要不要在水里种睡莲”，露西己经开始设计给人鱼住的水上小屋。我握着万能农具走向新开垦的稻田，脚底的泥土还带着昨夜温泉的余温，后颈的预感又开始发烫——这次混着茉莉花香与海浪的咸涩。
或许正如莱雅说的，我们在魔王的领地上，种出了比预言更甜的梦。至于魔王……等他睡醒时，说不定会爱上我们的草莓饭团呢？
毕竟，连炽天使都戒不掉人间的烟火气，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