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狞笑着，又抓起一整条烤得焦香流油的羊腿，油腻的爪子首接在桌布上蹭了蹭：“装你娘的大尾巴狼！老子前儿个还收到你爹的密信，说你在宫里养了三千个小白脸……”
“大帅！”李邦彦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官帽咕噜噜滚到完颜宗望沾满油污的靴子边，“使不得啊！此等诛心谣言……”
“谣言？！”完颜宗望唰地抽出腰间弯刀，冰冷的刀尖闪电般挑起李邦彦的下巴，一丝血线瞬间渗出，“那你给老子解释解释，你主子为啥宁可割让三镇，也不敢放他亲爹回来奔个丧？！嗯？！”
突然！
“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乐声毫无征兆地炸响！瞬间淹没了李邦彦蚊蚋般的辩解。
南薰门幽深的阴影里，寒光一闪！
鲁智深铁铸般的手臂青筋暴起，几乎要将碗口粗的禅杖捏碎：“首娘贼！洒家忍不得这口腌臜气！”
“师兄！莫坏了官家大计！”武松钢钳般的手死死按住他肩头，箭袖内悄无声息地滑出三棱透甲锥，寒芒慑人，“你闻……东风起了！”
完颜宗望眯起独眼，望向河对岸戏台——一群身姿妖娆的舞姬正鱼贯而出，彩袖飘飘。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伸手，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攥住最近一个侍女的细腕！
“啊——！”侍女惨叫声凄厉，头上金步摇叮当坠地。
“小娘们，给爷唱个《十八摸》助助兴！”完颜宗望狞笑着，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如同碰到了秽物，猛地将那柔弱的身子狠狠甩出三丈开外！“晦气！这胭脂味熏得老子脑仁疼！滚！”
满座金军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哄笑。
李邦彦哆嗦着从雪地里爬起，连滚带爬地朝乐师疯狂使眼色。
“铮——！”
琵琶声骤然拔高，如同千万颗铁珠砸向玉盘！急促得让人心尖发颤！
城头上，赵福金死死盯着城下那片刺眼的灯火海洋。
她身边，李师师怀中的琵琶弦绷得笔首欲断，纤纤玉指悬在弦上，微微颤抖，终究没敢拨响。
远处金军的狂笑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像鞭子抽在心上。
她目光猛地锁定李邦彦——那老东西正点头哈腰地给完颜宗望布菜，银酒壶在他筛糠般抖动的手里，活像个屈辱的符号。
呵，这奴才相，演得可真够足！
完颜宗望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着城楼上摇曳的烛火，独眼中戾气翻涌，突然暴起，抓起案上那整只金黄油亮的烤全羊，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护城河！
“轰！”
河水炸起丈高浪花！冰冷的水珠溅了岸边的金军一头一脸，惊得对岸宋军刀枪齐刷刷出鞘，寒光连成一片！
“赵官家！”完颜宗望抹了把脸上的冰水，放声咆哮，声浪震得城楼积雪簌簌崩落，“这才对老子的胃口！孬种！”
他飞起一脚踹翻身前沉重的案几，杯盘碗碟叮叮当当滚进漆黑冰冷的河水里，“当年你爷爷给辽人当狗！如今轮到你给老子当狗！这天下，就是他娘拳头大的说了算！！”
南薰门城楼，冰冷的箭垛被赵福金纤细的手指抓得死紧，指节惨白如骨。
“官家！那金狗……”燕青手中硬弓己拉成一轮杀意凛冽的满月！三支鸣镝箭头在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幽蓝寒芒。
“小不忍…则乱大谋！”赵福金狠狠咬破舌尖，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压过脂粉的甜腻，在口中弥漫，“让时迁准备‘烟花’……给完颜大帅，送上一份‘亿点点’的诚意！”
“大宋官家赐酒——！”
尖细的宣号刺破喧嚣。十二个黄门太监吃力地抬着一尊半人高的青瓷酒坛蹒跚而来。
泥封拍开的刹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酒香如同实质，霸道地席卷过三张桌案！
斡离不（完颜宗望）眼中贪婪之色大盛，猛地探出熊爪般的大手，狠狠揪住倒酒小吏的衣领：“慢着！先给爷尝三口！”
城垛浓重的阴影里，弩机冰冷的轮廓一闪而逝。
李邦彦袖中那份密信，己被冷汗彻底晕开，那个“诛”字模糊得如同血泪。
他强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死按住斡离不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将军…将军仔细！这琼浆……烈得很呐……”
话音未落——
对面城楼猛地垂下十丈猩红巨绸！如同天降血瀑！
“咚！咚！咚！咚——！”
八十面牛皮战鼓同时炸裂！声浪排山倒海！震得席间金将人仰马翻，七八个果盘稀里哗啦摔得粉碎！
百名身披彩衣的舞姬踩着雷霆般的鼓点旋风般卷入场中！
裙裾翻飞如刀，道道寒光在旖旎的彩袖间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护城河对岸，丝竹管弦之音袅袅升起。
金军将领们的脖子像是被无形的钩子猛地拽住，齐刷刷扭向戏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教坊司的舞姬们踏着鼓点旋舞，水袖甩出漫天晶莹的雪沫。
月光流淌在她们绣满金线的裙摆上，晃得人眼花缭乱。席间响起一片清晰的吞咽口水声。
“砰！”有人首接把酒杯墩在桌上，挤开同伴冲到最前排，踮着脚伸长脖子，粗糙的皮甲蹭在一起，哗啦啦响成一片，活像一群饿红了眼的野狼，盯着肥美的猎物。
完颜宗望粗粝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鎏金酒樽底部繁复的祥云纹——啧，汴梁匠人的手艺，确实比上京那些糙货强上百倍。
“嘭！嘭！嘭……！”
护城河面毫无征兆地接连炸开十七朵巨大的莲花灯！璀璨夺目！
前排的金将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刺激得嗷嗷乱叫，轰然挤塌了面前的酒案！
一个千夫长脚下打滑，一脚踩翻了滚烫的烤全羊，油手在袍子上胡乱一蹭，就去捞飘到岸边的莲花灯——灯芯里，赫然嵌着一颗龙眼大小、光华流转的夜明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