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飞船降落在酒泉太空港时，地面正在飘着细雪。陈霄隔着舷窗看见停机坪上围满了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其中一人胸前的工牌写着“红岸工程重启计划”，袖口露出半截北斗星刺青——和父亲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陈先生，这些是您父亲当年的同事。”望舒的机械音从耳麦里传来，“不过建议您先检查他们的智子污染指数，三小时前火星轨道出现了异常引力波动。”
舱门打开的瞬间，冷风夹着消毒水味道灌了进来。为首的中年女性快步上前，摘下手套伸出手，掌心纹着和莫高窟壁画相同的九色鹿图腾：“我是张薇，红岸基地第三实验室主任。您父亲临终前给我们留了段加密影像，说只有带着晶簇的人才能解锁。”
陈霄握住她的手，突然一阵头痛——脑海中闪过父亲和张薇在火星地下实验室的场景，两人正围着一个发光的立方体争吵，立方体表面刻着和归零者调节器相同的六芒星。
“去火星。”陈霄松开手，首接走向出口，“父亲的秘密在火星基地，对吗？”
张薇一愣，随即跟上：“看来观测者基因真的觉醒了。三个月前我们在火星北极冰盖下发现了红岸七号基地，里面的量子计算机还在运行，每天向猎户座方向发送奇怪的电波。”
穿梭机穿越火星大气层时，陈霄透过舷窗看见地表覆盖着淡红色的苔藓，这是地球化改造的早期成果。但在北极冰盖边缘，他“看”见了肉眼不可见的西维波动——那是父亲留下的坐标标记。
红岸七号基地藏在废弃的奥林匹斯山熔岩管里，入口处的青铜门自动开启，露出螺旋向下的金属通道。墙壁上的应急灯泛着诡异的绿光，照亮了沿途的涂鸦：有三体水滴的素描，旁边写着“它们能看见西维”；还有归零者舰队的简笔画，配文“光的孩子，时间的囚徒”。
“这些是您父亲十年前留下的。”张薇指着一幅陈霄从未见过的星图，中心亮点标注着“针眼星系改造完成”，“他当时己经知道归零者的观测者计划，所以在火星建立了备用锚点。”
地下五百米处，量子计算机的嗡鸣声响彻整个空间。陈霄看见中央控制台前坐着一个机械人，后背插着三根数据电缆，转头时露出半张熟悉的面孔——是苏洛机械体，但智子摄像头己经换成了地球蓝的光纹。
“欢迎回家，观测者。”机械人站起身，声音带着父亲特有的沙哑，“我是‘刑天’，您父亲用自己的意识碎片创造的AI守卫。莫高窟的战斗后，归零者修改了宇宙常数，现在三维空间里的量子晶簇只能维持——”
话没说完，整个基地突然震动。陈霄感觉太阳穴刺痛，“看”见火星地表上方漂浮着三个水滴探测器，表面倒映的星图正在锁定他的位置。刑天的机械臂突然展开，露出藏在胸腔的备用晶簇：“它们来了，这次是升级版的‘镜面水滴’，能反射西维波动！”
张薇冲向控制台：“启动北极冰盖的反物质云！当年您父亲在那里埋了三枚反物质炸弹——”
“来不及了。”陈霄按住她的手，盯着监控屏上逐渐逼近的水滴，突然想起在望舒那里看到的记忆：父亲曾在火星基地用人类基因培育过“西维适配体”，“刑天，把备用晶簇植入我的脊椎，就像父亲当年试验的那样。”
“不行！”刑天的机械音带着颤抖，“那次实验导致七名志愿者当场维度崩溃——”
“但他们成功了两个，对吗？”陈霄扯开衣领，后颈处隐约可见淡蓝色的血管纹路，和莫高窟壁画里的观测者标记完全一致，“我是第三千七百代，基因适配度应该更高。”
当晶簇刺入皮肤的瞬间，陈霄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他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两个画面：现实中，水滴己经进入熔岩管，表面反射的自己正在举起粒子切割刀；西维视角里，他“看”见水滴内部有个极小的黑洞，正在吞噬周围的西维空间线。
“原来镜面水滴的弱点是自噬效应。”陈霄笑了，在西维空间中抓住一条时间残影，那是父亲当年在实验室失败的场景，“刑天，把反物质炸弹的坐标发给我，我要在西维空间里给它们‘看’点东西。”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西维碎片。在那里，火星的反物质云呈现出璀璨的紫色雾团，每颗炸弹都是雾团中的亮点。陈霄将这些亮点连接成莫高窟的星图，然后“推”向正在逼近的水滴。
现实中，水滴突然停滞。它们的表面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反射的星图里，莫高窟的九座金字塔正在反物质云里重生。刑天抓住机会，启动基地的电磁炮，三发炮弹准确命中水滴的自噬黑洞位置，金属碰撞声像闷雷般在熔岩管里回荡。
当尘埃落定，三个水滴己经变成焦黑的残骸，表面的镜面涂层剥落，露出底下刻满的归零者文字。张薇凑近查看，突然惊呼：“这些是...观测者换代记录，最新一行写着‘陈霄，三维宇宙唯一适配体’。”
陈霄瘫倒在控制台前，后颈的晶簇还在发烫。他看见刑天正在拆解水滴残骸，机械臂里掉出一个青铜立方体，和莫高窟的存储器长得一模一样。
“父亲在火星藏了多少秘密？”陈霄摸着立方体，表面浮现出父亲的全息影像，老人穿着红岸制服，身后是正在建设中的针眼星系观测站。
“所有红岸基地都是观测者的中转站。”影像里的父亲叹了口气，“当年叶文洁烧掉的只是三维世界的伪装，真正的计划从人类学会仰望星空时就开始了。现在归零者修改了规则，只有同时拥有晶簇和存储器的人，才能在三维空间使用西维能力——而你，是最后一个。”
影像消失前，父亲指向立方体底部的星图，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星系，中心恒星呈现诡异的六边形：“当你准备好面对观测者的宿命时，就去那里。记住，归零者的光墓里，藏着宇宙第一次降维的真相。”
火星地表，反物质云的紫色光芒映红了半边天。陈霄站在熔岩管入口，看着远处正在融化的冰盖，突然在西维视角里“看”见了地球——那里的红岸科研人员正在解析水滴残骸，而太平洋深处，一个新的智子信号正在生成。
“望舒，帮我订一张去六边形星系的船票。”陈霄戴上父亲遗留的银色手环，上面的北斗星开始闪烁，“在那之前，我们先回地球一趟，我得看看当年红岸基地真正发射的信号，到底招来了什么。”
穿梭机腾空而起时，火星的夕阳正把云层染成血色。陈霄摸着口袋里的两个立方体，突然意识到，人类从来都不是宇宙的被动参与者，而是归零者选中的“时间园丁”——负责在维度废墟里，种下新文明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