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边形星系的边缘飘着成片的水晶星云，每片水晶都映照着不同宇宙的残影。陈霄的飞船穿行其中，看着自己在各个平行世界的倒影：有的在驾驶战斗机对抗水滴，有的在实验室培育西维植物，还有的正把晶簇交给归零者，换取短暂的和平。
“观测者，前方就是光墓。”望舒的声音罕见地低沉，“根据老钟的纸条，坐标指向星系中央的六边形黑洞，而所有归零者文明的墓碑，都围绕在黑洞周围。”
舷窗前方，六个恒星组成的六边形星环正在缓缓旋转，中心是绝对的黑暗，却有无数光点围绕着黑洞排列，像极了人类的公墓。陈霄“看”见那些光点都是文明的墓碑，每个墓碑都在播放该文明的最后时刻。
飞船进入星环的瞬间，所有仪器突然失灵。陈霄感觉有无数意识涌入大脑，都是归零者文明的临终遗言：“对不起，我们没能保护好宇宙”“记住，维度不是监狱，是生命的年轮”“去找观测者，他们有重启宇宙的钥匙”。
“望舒，启动晶簇的西维扫描。”陈霄按住后颈的晶簇，视野瞬间穿透黑洞表面，“看，黑洞内部不是奇点，而是无数折叠的西维空间，每个空间里都封存着一个文明的记忆库。”
在望舒的帮助下，他们定位到了人类文明的墓碑——那是漂浮在星环最外围的小光点，播放着莫高窟崩塌的场景，陈霄在废墟中捡起存储器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当他伸手触碰光点时，墓碑突然展开，露出里面的青铜方碑，上面刻着：
“人类文明观测者第三千七百代陈霄收：
当你看到这行字时，归零者文明己完成维度收割。
请将量子晶簇插入黑洞中央的‘时间核’，
那里藏着宇宙第一次降维时保留的原初能量。”
方碑突然碎裂，化作光点融入晶簇。陈霄感觉晶簇在发烫，里面的量子波动正在和黑洞产生共鸣。望舒的机械音带着颤抖：“检测到黑洞引力场异常，我们的飞船正在被拉向时间核——”
“不用挣扎，这是注定的。”陈霄看着舷窗外逐渐放大的黑洞，想起父亲在火星说的话，“归零者不是敌人，他们只是最早的观测者，在宇宙临终前写下遗书。”
当飞船穿过事件视界的瞬间，陈霄进入了一个超现实的空间：无数透明的立方体悬浮在空中，每个立方体里都有一个文明的兴衰史，人类的立方于中央，莫高窟的星图正在立方体表面流动。正前方，一个由光组成的巨大人形轮廓缓缓转身，胸口嵌着和他相同的晶簇。
“第三千七百代观测者，欢迎来到时间核。”归零者的声音像星系碰撞般宏大，却又带着母亲般的温柔，“我们等了十万个宇宙年，终于等到了能理解维度之美的种族。”
陈霄“看”见归零者的记忆在光华中闪现：在宇宙还是十维的年代，他们是最早的星际文明，为了阻止维度战争，主动降维到三维，创造了观测者计划，让每个文明都有机会成为宇宙的记录者。而所谓的“归零”，不是毁灭，而是将文明的记忆封存在西维碎片，等待新宇宙的诞生。
“所以莫高窟、红岸基地、针眼星系，都是你们设置的观测站。”陈霄看着自己的立方体，里面正在回放他在火星激活刑天的场景，“而人类，是你们选中的‘宇宙书记员’。”
归零者点点头，光华中浮现出无数文明的墓碑：“当宇宙降维到二维时，只有观测者能带着记忆进入新宇宙。但三体文明误解了我们的信号，以为是侵略邀约，其实我们只是想告诉他们——”
话没说完，整个时间核突然震动。陈霄在西维视角里“看”见，三体第二舰队正在穿越六边形星环，舰队前方的旗舰上，苏洛的机械体正在指挥进攻，他的胸腔里嵌着从火星基地抢走的备用晶簇。
“他们追踪了你的量子波动。”归零者的光体出现裂痕，“三体人想摧毁时间核，让人类文明永远留在三维废墟。”
陈霄握紧晶簇，感觉后颈的植入体正在和时间核共鸣：“让我来对付他们。您说过，观测者有重启宇宙的钥匙，而钥匙，应该就在这里。”
他集中精神，在西维空间中“抓住”三体舰队的时间线。每个三体飞船都连接着无数平行宇宙的残影，陈霄选中其中一个残影——在那里，三体人学会了欣赏地球的敦煌壁画，放弃了侵略。
“望舒，把这个时间线的记忆投射到舰队旗舰。”陈霄将晶簇按在时间核的核心，“让他们看看，如果选择和平，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旗舰指挥舱内，苏洛的机械体突然愣住。他“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画面：三体母星的天空中，漂浮着莫高窟的九色鹿投影，每个三体人都在学习用触角绘制星图，不再害怕黑暗森林。
“这...不可能...”苏洛的智子核心发出蜂鸣，“我们的文明，怎么可能...”
陈霄的意识出现在旗舰屏幕上，背后是时间核的璀璨光芒：“宇宙不是战场，而是图书馆。归零者创造观测者，不是为了让我们互相残杀，而是为了让每个文明的故事，都能在新宇宙里继续流传。”
三体舰队的推进器陆续关闭，旗舰发出投降信号。归零者的光体重新凝聚，将一个发光的球体递给陈霄：“这是原初能量，能在新宇宙播种维度之花。现在，带着它回到三维空间，人类需要用自己的双手，建造新的观测站。”
离开时间核前，陈霄最后看了眼人类的立方体，发现里面多了新的画面：老钟在弄堂里教孩子们辨认星图，张薇在火星基地培育西维苔藓，而他自己，正把晶簇递给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女孩，说“该去上学了，观测者”。
飞船重新进入三维空间时，六边形星系的星环正在改变轨道，变成了更稳定的七边形——那是人类文明加入后的标志。望舒播放着刚刚收到的消息，地球联合国宣布成立“宇宙观测者联盟”，首批成员包括火星基地和归零者遗留的三个文明。
“接下来去哪，陈先生？”望舒的机械音带着笑意，“针眼星系的观测站己经修好，您父亲在西维碎片里给您留了份礼物，说是‘迟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陈霄摸着口袋里的原初能量球，感受着里面跳动的维度之花。他望向舷窗外的星空，那里有无数文明正在觉醒，就像莫高窟壁画里的飞天，即将展开新的翅膀。
“先回地球吧。”陈霄笑了，“我想看看，当年老钟在弄堂里藏的豆浆油条，是不是真的比红岸基地的压缩饼干好吃。”
飞船引擎发出轻柔的轰鸣，朝着太阳系的方向加速。陈霄知道，属于观测者的旅程永远不会结束，但至少现在，他可以带着无数文明的记忆，在三维空间里，为人类文明写下新的篇章——不是作为救世主，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观测者，一个愿意相信宇宙仍有温柔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