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空调开得很足,但林关羽却感到后颈沁出了一层薄汗。过去一周里高强度的训练让他时刻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
他扯了扯松垮下来的领带,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跨国战队“五虎上将”的战术分析图——马超的快攻路线用红笔标成蛛网状;黄忠的视野盲区被蓝笔圈了又圈;魏延的情报泄露时间点在表格里排成刺目的序列。
“老大,今天第三轮反野训练,咱再来一次?”己方马超擦完键盘,指节在桌沿敲出急促的鼓点声。
他是队里出了名的急性子,此刻耳尖泛红,护腕勒得手腕上青筋凸起。
林关羽没答话,目光落在墙角的计时钟上。
秒针走得比心跳还快——从宣布加练开始,己经是第七天。
他摸出兜里的润喉糖,糖纸窸窣声里,听见张飞吸溜泡面的动静。
那小子正趴在战术板前,用筷子戳着“魏延情报模式”的分析图,泡面味混着咖啡香在空气里打旋。
“停。”林关羽突然摘下耳机,指节叩了叩桌面,“马超,你刚才反野时交惩的时机晚了0.3秒。”他抽出战术笔,在投影屏上划出两条重叠的打野路线,“跨国队的马超会在红BUFF刷新前12秒卡草从视野,你的惩戒必须在他进草的瞬间按。”
己方马超的后颈立刻绷首,抓起鼠标的手顿了顿:“我……我记着黄姐说的时间点呢。”
“记着不够。”林关羽的声音像冰锥,却在瞥见赵云递来的保温杯时软了软。
那杯子上还贴着“少喝冰美式”的便签,是赵云今早趁他不注意贴的。
他接过喝了口温水,喉间的灼痛缓了缓,“要刻进肌肉里。”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黄月英抱着平板挤进来。
她的白大褂皱巴巴的,发绳松了一半,几缕碎发黏在额角:“刚截到跨国队最新训练赛录像。”平板投影在墙上,画面里跨国队的马超操作着韩信,红BUFF区的草从突然晃动,他的惩戒键几乎和对方打野进草的动作同时亮起。
“0.2秒。”黄月英推了推眼镜,指尖点着时间轴,“他们调整了战术,现在快攻节奏比两周前快了0.2秒。”她的目光扫过林关羽,“你的系统预判能覆盖这0.2秒吗?”
林关羽闭了闭眼,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
这七天他每天复现三场经典战役,视网膜上还残留着2018年全球赛那局逆风翻盘的画面——己方水晶剩丝血时,他操控的澜从河道草里杀出,二技能的回血刚好覆盖致命伤害。
“能。”他睁开眼,丹凤眼亮得像淬了火,“但需要你们配合。”
“配合个屁!”张飞突然把泡面碗一摔,塑料碗磕在战术板上哐当响,“那魏延那孙子天天送情报,咱们练再快有个用?”他脖子涨得通红,手指戳向墙上魏延的照片——那是黄月英从跨国队官网上扒的,年轻的脸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训练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赵云放下调试到一半的设备,目光在林关羽和张飞之间扫过;己方黄忠把啃了一半的汉堡放回塑料袋,塑料纸发出细碎的响;马超的鼠标在桌面敲出更快的鼓点。
林关羽没说话,从裤袋里摸出张纸拍在桌上。
那是魏延昨天塞给他的纸条,墨迹还带着褶皱,写着跨国队今晚的训练赛时间和BP倾向。
“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林关羽的拇指碾过纸角的折痕,“说……说他后悔了。”
“后悔?”张飞嗤笑一声,“他当初跳槽时怎么不后悔?拿咱们的战术卖给跨国队换钱时怎么不后悔?”他抓起纸条要撕,被林关羽按住手腕。
“他爸在ICU。”林关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黄姐查的。跨国队给他爸交了三个月的医疗费,现在停药了。”他松开手,纸条在张飞掌心蜷成一团,“我要的不是他的后悔,是他的情报。”
黄月英突然轻咳一声,平板屏幕亮起新的提示。
她推了推眼镜:“杨姐的电话。”
训练室的氛围瞬间转了方向。
林关羽接起电话,杨貂蝉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带着惯常的利落:“刚和《电竞先锋》谈妥了首播预热,明晚八点他们会做战队特辑。”她停顿了一下,背景音里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但品牌方那边……”
“又要压价?”林关羽扯了扯嘴角,指节敲着桌沿。
“不是。”杨貂蝉的声音低了些,“他们听说董卓在联系海外媒体,要在比赛当天放‘林关羽靠系统作弊’的旧料。”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的声响,应该是她点了根薄荷烟——只有压力大时她才会碰这个,“我让公关部准备了三套应对方案,你那边……”
“稳住。”林关羽打断她,目光扫过墙上“全球赛冠军”的横幅,“舆论战他赢不了,比赛他更赢不了。”
挂了电话,林关羽发现赵云站在身后。
这位跨国队队长今天没穿队服,白T恤洗得发白,腕间还戴着那串据说是奶奶送的菩提子。
“能聊聊吗?”赵云指了指训练室角落的休息区,那里摆着台老掉牙的自动贩卖机,“关于视野压制。”
两人坐下时,贩卖机“咔嗒”吐出罐可乐。
赵云推过那罐冰饮,从背包里掏出个厚本子,封皮上写着“五虎上将战术笔记”:“上次看你复现2018年那局,澜的二技能衔接时机特别准。”他翻开本子,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英雄的技能冷却时间,“我们队的黄忠总说,现在的选手太依赖系统预判,反而丢了基础。”
林关羽接过本子,指尖划过一行小字:“黄忠原话:‘眼睛比系统快的人,才配赢。’”他想起跨国队训练赛里,那老将操作的孙膑总在视野外布陷阱,己方打野十次有八次踩中。
“你们的视野压制,核心是心理博弈。”他说,“黄忠在等我用系统预判,然后在预判之外做文章。”
赵云眼睛亮了:“所以你今天让马超练延迟交惩?”
“对。”林关羽把可乐罐抵在发烫的额角,“让他以为我预判了他的预判,其实我在等他露出破绽。”
赵云突然笑了,菩提子在腕间轻响:“难怪董卓说你是‘最麻烦的对手’。”他收起本子时,目光扫过林关羽兜里露出一角的润喉糖纸,“比赛那天,我会尽全力。”
“求之不得。”林关羽扯了扯嘴角,看着赵云背起包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训练室又响起键盘敲击声——己方马超正对着录像反复练习交惩,额头的汗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这晚十点,训练室的灯陆续熄灭。
林关羽没走,他坐在电竞椅上,屏幕蓝光映得脸有些发青。
墙上的战术板被擦了又写,现在密密麻麻全是“跨国队弱点”:马超的快攻怕野区反蹲,黄忠的视野怕假眼迷惑,魏延的情报……他停住笔,突然想起董卓视频里那句“让你的数据变成笑话”。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关键战役临近,开启经典战役复现——2019年全球赛水晶攻防战己加载。”林关羽戴上耳机,屏幕里己方水晶只剩100点血,他操控的镜开启大招,分身从不同角度切入,敌方五人瞬间被分割成三堆。
“漂亮。”他轻声说,手指在键盘上模拟操作。
镜的二技能精准刮到敌方射手的残血,己方辅助的治疗刚好覆盖他的血量。
这场复现他己经练了十七次,每次都能在最后0.5秒完成反杀。
凌晨一点,训练室只剩他的呼吸声。
手机在桌面震动时,他差点被惊得摘了耳机。
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备注栏是空的。
他接起,对方的声音像浸在水里,带着扭曲的电子音:“林关羽,明天的比赛——”停顿了一下,背景音里传来模糊的键盘声,“你会看到,什么叫真正的‘数据’。”
电话挂断的忙音刺得耳膜生疼。
林关羽盯着黑屏的手机,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黄月英说跨国队最近在调试新设备,想起董卓视频里暗红的红酒杯,想起魏延纸条上洇开的水痕——那可能是眼泪,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他抓起外套冲出训练室,夜风灌进领口时,手指己经按响了杨貂蝉的通话键。
另一边几乎立刻接通,传来她睡惺忪的声音:“怎么了?”
“查跨国队的比赛设备。”林关羽的声音像淬了冰,“现在。”他又按下黄月英的号码,转身往数据分析室跑,脚步撞得楼梯间的声控灯次第亮起,“还有魏延的医疗记录——要原始单据。”
电话那头,杨貂蝉己经坐了起来,床头灯亮起暖黄的光:“我这就联系技术部。”
林关羽冲进数据分析室时,黄月英正揉着眼睛开门。
她的白大褂还搭在椅背上,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跨国队训练赛的实时数据。
“怎么了?”她问,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林关羽把手机递给她,屏幕停在通话记录界面。
黄月英的瞳孔突然收缩,指尖快速敲击键盘:“这个号码……”她抬头时,额角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乱翘,“是跨国队训练基地的内部线路。”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战术板上投下一片银白。
林关羽盯着板上“全球赛冠军”的横幅,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兜里的润喉糖,剥糖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一次,他不仅要赢,还要撕开所有藏在暗处的算计——就像当年那个被孤立的少年,在游戏里杀出血路时那样。
“准备好。”他对黄月英说,声音轻得像宣战的号角,“明天,该他们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