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关羽挂断鲁肃的电话时，后颈还残留着夜风的凉意。
他摸了摸内袋里那枚应援牌，塑料壳边缘被手指磨得温热，像揣着颗小太阳。
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杨貂蝉的消息弹出来：“刚刷到孙权的公关团队在买通稿，说你伪造证据。”
他的拇指悬在键盘上，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转头时，黄月英抱着笔记本站在走廊拐角，镜片反着商场的霓虹，“我截到了孙权团队今晚十点要发的澄清声明。”她晃了晃平板，屏幕上的Word文档还带着未保存的红色波浪线。
林关羽喉结动了动。
三小时前首播时，他看着弹幕里“信”“支持”刷屏，只觉得胸腔涨得发疼——那些字不是飘在屏幕上，是砸在他心上。
此刻黄月英的出现像根定海神针，他指节抵着墙面轻笑一声：“貂蝉姐，月英，来我房间。”
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外，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光影。
杨貂蝉脱了高跟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指尖快速敲着手机：“明早十点前必须把鲁肃的嘉宾身份官宣，他的公信力能压过八成质疑。”黄月英把平板往茶几上一放，投影灯亮起，数据图表在白墙上跳动：“我可以做实时数据对比，他们每改一次后台，我的系统能同步抓取。”
林关羽盯着茶几上凉透的咖啡杯。
三个月前他刚组建战队时，杨貂蝉指着合同说“游戏圈水太深”，黄月英敲着键盘说“数据不会说谎”，现在这两句话像两条绳子，正把他往更深的水里拽——可他突然不想挣扎了。
“做场大的。”他说。
声音不大，却让另外两人同时抬头。
杨貂蝉的瞳孔缩了缩，她太了解林关羽，这种平静里藏着的是破釜沉舟的狠劲。
黄月英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平板上划出条时间线：“明天下午两点，黄金时段。”
“我要让所有看首播的人，”林关羽站起身，影子投在跳动的数据图表上，“亲眼看见他们怎么把五杀改成三杀，把冠军奖杯换成赝品。”他的指节叩了叩投影里孙权的照片，“更要让他们知道，谁在撒谎。”
杨貂蝉突然笑了。
她扯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我去安排法务部准备材料，顺便让工作室买好热搜位。”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眼尾挑着点锐光：“关哥，这次要是赢了，记得请我吃火锅——微辣。”
黄月英合上平板时，屏幕映出她紧绷的嘴角。
“我再核对一遍时间戳。”她抱着电脑往门外走，又停住脚，“对了，徐庶说他改良了首播工具，能同步显示后台代码。”
门合上后，林关羽靠在窗边。
楼下的电子屏还在放假选手的五杀广告，他摸出颈间的金牌——那是去年偷偷参加线下赛拿的，当时他戴着鸭舌帽，没人认出顶流明星。
现在金牌贴着皮肤发烫，像在说：该摘帽子了。
手机闹钟在五点整响起。
林关羽站在训练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哐当一声——是张飞撞翻了椅子。
“关哥来了！”那个肌肉大块的男人抹了把脸，发梢还滴着汗，“昨晚我把孙权那孙子的假数据视频剪了五十版，保准观众看一次骂一次！”
陆逊抱着摄像机从角落钻出来，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我联系了三个被改数据的职业选手，他们说愿意连麦作证！”徐庶推了推黑框眼镜，指节敲了敲桌上的首播设备：“新增了分屏功能，左边播我们的证据，右边播他们的后台。”
林关羽扫过每个人的脸。
张飞的护腕上还沾着训练时的汗，陆逊的摄像机镜头有道细痕——那是上次跟拍运货卡车时撞在墙上留的。
徐庶的白衬衫领口皱巴巴的，显然一夜没睡。
他突然想起刚组队时，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怀疑、试探、甚至有点不屑。
现在他们眼里只有火。
“今天这场首播，”他扯松领带，声音沉得像敲在铜钟上，“不是为我，是为所有被数据操控的选手，被谎言欺骗的观众。”他扫过每个人的眼睛，最后停在张飞涨红的脸上，“输了，我扛；赢了，我们一起站在光里。”
训练室的百叶窗被阳光晒得暖黄。
徐庶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首播设备的指示灯次第亮起：“4K高清，120帧，弹幕延迟压缩到0.5秒。”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关哥，这次他们连删弹幕的时间都没有。”
林关羽摸了摸设备的金属外壳，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他想起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时的震颤——“检测到关键战役触发，开启时间回溯·局部复刻”。
这是他第一次在首播中使用系统能力，像把藏了十年的剑，终于要见血。
下午两点，首播间的顶灯在桌面投下雪白的光。
林关羽刚坐下，弹幕就像炸开的烟花：“关哥冲！”“等了一晚上！”他对着镜头笑了笑，这笑没到眼底，却让弹幕瞬间刷爆“帅我一脸”。
“各位，”他翻开黄月英准备的文件夹，纸页摩擦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传出，“今天我们要拆的，是一层盖了三年的遮羞布。”
投影屏亮起的瞬间，首播间在线人数跳到一百万。
黄月英的数据分析报告像把手术刀，划开漂亮的表皮：“这是近三年所有五杀记录的时间分布，红色标记的场次，后台都调用了孙权的私人邮箱。”
弹幕开始疯狂滚动：“我老公去年的五杀！”“原来不是他菜！”林关羽的手指在触控板上一点，徐庶立刻切出实时后台画面。
绿色的代码流里，一行醒目的调用指令在闪烁。
“现在，”他闭上眼睛，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让我们看看，他们是怎么把五杀变成三杀的。”
首播间的画面突然分裂。
左边是职业选手阿杰的对局录像，他操控的刺客在团战中连斩西人，屏幕弹出“西杀”提示；右边是实时复刻的后台操作——一只鼠标指针精准点向“击杀记录修改”，数字4被拖曳成3。
弹幕瞬间被“卧槽”“太真实了”淹没。
林关羽睁开眼时，眼尾泛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不是游戏，是抢劫——抢走选手的荣誉，抢走观众的热情，抢走这个圈子最珍贵的东西。”
首播结束时，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林关羽摘了耳机，后颈全是汗。
手机在桌面震动，显示“未知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呼吸声像砂纸擦过耳膜：“林先生，有些事，装糊涂比聪明活得久。”
凉意从尾椎骨窜上来。
林关羽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影子被拉得老长，覆盖了桌上那张孙权的照片。
“你猜，”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淬过冰的锋刃，“我这十年，最怕的是死，还是没活明白？”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接着是忙音。
林关羽把手机扣在桌上，抬头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得像烧红的铁，倒映着窗外渐起的暮色。
夜风掀起窗帘，吹落了桌上一张纸。
那是鲁肃发来的首播提纲，最后一句被红笔圈着：破晓之后，方见天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