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关羽扣下手机的瞬间，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窗外的暮色漫过玻璃，在他脸上割出半片阴影。
镜子里的眼睛还亮着，像被火烤透的铁，可指尖却冷得发颤——那声“装糊涂比聪明活得久”的威胁，像根细针扎进他太阳穴。
“叮——”
门把转动的轻响比预想中快了十分钟。
杨貂蝉踩着细高跟撞进来时，发尾还沾着夜风的凉意，手里抱着台银色笔记本，另一只手举着还在通话的手机：“王助理，把监控室的权限给黄姐发到邮箱，十分钟内。”她挂了电话，目光扫过林关羽发白的指节，眉头立刻拧成两把小剑：“谁的电话？”
林关羽扯了扯领口，喉结动了动：“没存号码。”他抓起桌上的便签，快速复述那通电话的内容，笔尖在纸面洇出个墨团，“对方知道我在查五杀数据。”
“啪”的一声，杨貂蝉把笔记本拍在桌上，金属外壳撞得台灯晃了晃。
她解下西装外套扔到椅背上，露出里面黑色真丝衬衫，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出清响：“黄月英在来的路上，她带了信号追踪器。”她俯身凑近林关羽，香水味里混着淡淡的咖啡苦：“需要我联系张律师吗？上次那个能调刑侦队监控的。”
“不用。”林关羽按住她正要拨号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布料传过去，“孙权能买通后台数据，未必买不通警队。”他想起首播时投影屏上那行绿色代码，喉间泛起腥气，“我们自己查。”
敲门声几乎同时响起。
黄月英抱着个黑色工具箱站在门口，发梢滴着雨——她连伞都没打。
“抱歉，地铁挤。”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弯腰把工具箱放在地上，金属搭扣“咔嗒”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U盘、信号解调器和几卷银色锡纸。
她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台精密仪器：“通话记录给我。”
林关羽把手机推过去。
黄月英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指甲盖泛着冷白的光。
杨貂蝉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能定位吗？”
“基站信号被跳了七次。”黄月英头也不抬，指尖敲了敲手机背面，“但最后一次落地在本市。”她从工具箱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接收器，插在手机耳机孔上，屏幕立刻跳出乱码般的数据流，“等三分钟，解包通话时的电磁残留。”
房间里只剩下电流的嗡鸣。
林关羽站起来，走到窗边。
梧桐叶在风里翻卷，路灯次第亮起，把地面染成昏黄。
他想起三年前在地下网吧打代练，网管老周总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那时他觉得鬼在电脑屏幕里，现在才明白，鬼在人心。
“定位到了。”黄月英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转身时，正看见她把接收器拔下来，屏幕上显示着地图坐标——市中心废弃的宏远仓库，那片地三年前被大火烧过，之后就荒着。
杨貂蝉凑过去看地图，指尖点在坐标上：“那地方监控早拆了，消防通道都封死。”她抬头看林关羽，眼神像把淬了毒的刀，“要查吗？”
“查。”林关羽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拉链拉到喉结，“明天叫上队员，张飞和赵云跟我去。”他顿了顿，补充道：“让徐庶黑进仓库附近的商铺监控，看看最近有没有可疑车辆。”
杨貂蝉立刻掏出手机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翻飞。
黄月英开始收拾工具箱，金属器件碰撞的声音里，她突然说：“林先生，电话里的呼吸频率。”她推了推眼镜，“每分钟十六次，比正常威胁者慢两拍——像是刻意压着情绪。”
林关羽的手指在窗台敲了敲。
他记得首播时孙权的助理递过茶，那个男人端杯子的手也在压着抖。
“可能不是主谋。”他说，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是马仔。”
夜色渐深时，杨貂蝉和黄月英陆续离开。
林关羽站在落地窗前，看她们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转身时瞥见桌上鲁肃的提纲——“破晓之后，方见天光”被风吹到了桌角，红笔圈痕有些模糊。
他弯腰捡起，指腹擦过那行字，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建议宿主提高警惕。”
他捏着提纲的手紧了紧。
系统从不会平白无故提醒，这说明威胁己经触碰到了金手指的核心。
他摸出手机给吕蒙发消息：“明天跟我去仓库，带微型摄像机。”按下发送键时，屏幕亮起新通知——是陆逊的消息：“老大，我查了队里的训练日志，最近三天服务器登录记录有陌生IP。”
林关羽的瞳孔缩了缩。
他快速回复“保存证据”，然后拨通庞德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声，对面接起时，庞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林先生！服务器刚才被扫了三次端口！我改了防火墙，但对方好像……”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小心——”
“庞德？庞德！”林关羽对着手机喊，只听见电流的嘶鸣。
他的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冷汗浸透衬衫。
系统提示音再次炸响，比之前更尖锐：“警告！检测到外部程序入侵！”
凌晨两点，训练室的灯还亮着。
林关羽坐在转椅上，面前摊开的文件里夹着仓库的卫星图、陆逊发的登录记录截图，还有庞德最后那通电话的录音。
他的指尖停在录音笔的播放键上，庞德那句“小心”像根刺扎进耳膜。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雨点砸在玻璃上，模糊了对面写字楼的霓虹。
林关羽摸出烟盒，刚抽出一根又放下——杨貂蝉说过公众场合不能抽烟。
他扯了扯领带，抬头时看见墙上挂着战队的队旗，“战至巅峰”西个金色大字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调，像老式收音机的杂音。
林关羽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数据流，其中一行红色代码格外刺眼：“漏洞触发率提升至37%”。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这是他高中解数学题时的习惯，越急越冷静。
手机震动起来，是黄月英的消息：“电话来源确认，是宏远仓库二楼的固定座机。”后面跟着张模糊的照片，镜头里是台老式红色电话机，电话线被扯断了一半。
林关羽把手机倒扣在文件上，站起身走向训练室的玻璃墙。
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把城市的灯火拉成模糊的光带。
他想起首播结束时说的那句话：“这不是游戏，是抢劫。”现在他终于明白，被抢劫的不止是荣誉——还有他们拼命守护的，这个圈子最后的干净。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像在耳边：“宿主，有人在复制你的预判能力。”
林关羽的手指按在玻璃上，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
他望着雨幕中的城市，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覆盖了桌上那张孙权的照片。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
他转身回到桌前，把所有文件收进黑色公文包，锁扣“咔嗒”一声扣紧。
窗外的雨还在下，训练室的灯光却更亮了，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把即将出鞘的剑。
当他的手指触到电脑开机键时，屏幕突然自动亮起，蓝色的光映在他脸上。
一行血红色的字在屏幕中央跳动：“林关羽，你以为拆了遮羞布，就能看见光？”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一片，像无数玻璃碎片砸在脑壳上。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夜色更深了。
训练室的灯依然亮着，照见桌上散落的证据，照见墙上“战至巅峰”的队旗，照见林关羽紧抿的嘴角和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比愤怒更烫的东西，是十年前被孤立时埋下的火种，是被高考压力碾碎又重新拼起来的倔强，是他说“我最怕没活明白”时，藏在声线里的，烧红的铁。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台老式红色电话机突然响起。
雨声中，那铃声像催命的鼓点，一下，一下，敲碎了夜色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