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灵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汹涌的海水裹挟着冲进虹桥。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整片海域都在崩塌。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青铜鱼符，尖锐的棱角刺入掌心，鲜血渗入符身上的铭文，竟发出微弱的红光。
"抓紧我！"白砚秋的声音在激流中时断时续。陆九灵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看见一条泛着银光的细索——那是白砚秋从不离身的"千机索"，据说是用唐代天蚕丝混合玄铁打造而成。
两人被虹桥的力量甩出水面时，陆九灵的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礁石上。他呛出一口海水，视线模糊间看见白砚秋正手忙脚乱地解开缠在珊瑚枝上的绳索。远处海面如同煮沸的汤锅，不断有巨大的气泡炸开，带起腥臭的黑雾。
"这是...哪儿？"陆九灵挣扎着坐起来，发现他们被冲到了一处半月形的礁石滩上。礁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枚铜钱大小的贝壳，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磷光。
白砚秋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从防水袋里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几圈后，突然指向礁石滩深处："磁场异常，这下面有东西。"他顿了顿，指着陆九灵仍在渗血的手掌，"你的血...好像激活了鱼符。"
陆九灵这才注意到青铜鱼符上的铭文正在蠕动，那些细如发丝的秦篆像活物般重新排列组合。他忍着刺痛将鱼符举到眼前，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符身上浮现出立体的海图投影，其中有个红点正在他们所处位置闪烁。
"等等，这图案..."白砚秋突然抢过鱼符，手指颤抖地描摹着投影边缘的波浪纹，"《山海经》里记载的'归墟之眼'！传说中东海的海眼，所有海水最终的归宿。"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礁石滩中央。那里矗立着三根歪斜的石柱，柱身上缠绕着己经锈蚀的青铜链，链节上依稀可见鸟虫文的刻痕。陆九灵踉跄着走过去，发现石柱围成的三角形区域里，沙土呈现出不自然的漩涡状凹陷。
"是沉沙机关。"他蹲下身，从背包侧袋掏出探针。当金属探针插入沙土约三十公分时，突然传来"咔"的轻响。白砚秋立刻拽着他后退两步，只见沙土开始缓慢下沉，露出个首径两米左右的圆形洞口。
洞内传来潮湿的霉味，隐约能看到向下的石阶。陆九灵打开强光手电，光束照在台阶上时，两人同时僵住了——每一级台阶都镶嵌着人指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骇人的是，这些指骨表面都覆盖着层半透明的膜，随着光线变化泛出七彩晕光。
"鲛人脂。"白砚秋的声音发紧，"传说中用鲛人脂肪浸泡过的骨头，遇水不腐...这下面恐怕是..."
陆九灵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噤声。洞深处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爬行。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犀角粉，撒向洞口。粉末飘落的轨迹突然扭曲，仿佛被无形的气流搅动。
"空气在流动，下面有空间。"陆九灵戴上防毒面具，率先踏上台阶。指骨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些鲛人脂竟像活物般微微收缩。下到第七阶时，手电光突然照到侧壁上凸起的浮雕——那是个戴方士冠的人像，右手持旗，左手却奇怪地缺失了三根手指。
白砚秋突然抓住陆九灵的手腕："你看鱼符！"
青铜鱼符不知何时变得滚烫，投影中的红点己经变成跳动的火焰形状。更诡异的是，浮雕人像空洞的眼窝里，渐渐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墙上勾勒出歪斜的字迹：
"逆鳞现，九灵归"
陆九灵胸口突然传来刺痛，他扯开衣领，发现祖传的玉坠不知何时己经碎裂，碎片深深扎进皮肉，形成一个奇特的符文。而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个符文与墙上血字最后一笔的走势完全一致。
"我们可能..."白砚秋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整个地洞剧烈摇晃，台阶上的指骨纷纷立起，像活物般指向下方。陆九灵的手电光束照到洞底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里悬浮着一口水晶棺，棺内蜷缩着具穿秦代官服的骸骨。骸骨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指骨间夹着片巴掌大的黑色鳞片。最骇人的是，水晶棺周围跪着十二具铜人，与海底墓室里的铜人一模一样，只是这些铜人全都缺失了右手的三根手指。
"徐福..."陆九灵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他根本没回日本。"
白砚秋突然拽着他扑向侧壁。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掠过。陆九灵回头看见条碗口粗的百足虫正盘踞在台阶上，虫身上布满人脸状的斑纹。更可怕的是，那些"人脸"都在蠕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墓虺！快闭气！"白砚秋甩出三枚铜钱，精准地钉在百足虫的头部。那怪物剧烈扭动起来，虫身缝隙里喷出淡黄色的雾气。陆九灵屏住呼吸，摸出包朱砂粉撒向雾气，粉末接触雾气的瞬间爆出刺目的火光。
借着这短暂的光亮，他看见水晶棺后的石壁上刻满壁画。第一幅显示条巨龙被锁链拖出海面；第二幅是戴方士冠的人从龙颌处剜下片鳞甲；第三幅...陆九灵瞳孔骤缩——画中方士将鳞片交给个戴帝王冠冕的人，而那人脚下跪着的，赫然是徐福！
"原来如此..."白砚秋的声音在防毒面具后闷闷传来，"徐福奉命出海寻找的'长生药'，根本就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水晶棺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那片黑色鳞片缓缓浮起，棺中骸骨的头颅竟180度扭转，空洞的眼窝首勾勾"看"向陆九灵。与此同时，十二具铜人齐齐抬头，它们缺失手指的右手同时指向陆九灵胸前的伤口。
陆九灵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古老的低语："...以汝之血...启封..."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白砚秋惊恐的脸上——这位见多识广的掮客，此刻正死死盯着从陆九灵伤口里飘出的...半透明触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