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灵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耳边嗡鸣着古老的低语，像是千万人同时诵念着晦涩的咒文。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胸前的伤口处传来诡异的麻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血肉中钻出。
"九灵！"
白砚秋的喊声将他猛地拉回现实。陆九灵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瞳孔骤然收缩——三条半透明的触须正从伤口中探出，在空气中缓缓蠕动。那些触须表面布满细密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陆九灵的声音发颤，本能地伸手去扯那些触须，却在触碰的瞬间如遭雷击。一股难以形容的刺痛顺着指尖首冲大脑，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现：滔天的巨浪、遮天蔽日的龙影、燃烧的青铜鼎...
白砚秋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碰！这是血契！"他迅速从腰间摸出个青铜罗盘，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盘面上，"徐福当年肯定和那条龙达成了某种交易..."
水晶棺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棺中的黑色鳞片剧烈震颤起来。十二具铜人齐齐转向陆九灵，它们空洞的眼窝中亮起幽绿色的火光。陆九灵惊恐地发现，自己胸前的触须正不受控制地伸向水晶棺，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跑！"白砚秋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台阶上冲，却被突然窜出的墓虺拦住去路。那条百足虫身上的"人脸"全部扭曲成痛苦的表情，虫身膨胀到水桶粗细，喷出的黄雾中夹杂着细小的骨刺。
白砚秋甩出五帝钱结成的锁链，铜钱在空中组成八卦图案，将毒雾暂时阻隔。他急促道："听我说，你体内有龙血！徐福当年肯定用龙血做过实验，那些铜人是在等你——"
话音未落，水晶棺轰然炸裂。黑色鳞片化作流光射入陆九灵胸口，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整个人悬浮到半空。胸前的三条触须暴涨，每条触须末端都裂开成三瓣，露出森白的利齿。
"九灵！"白砚秋想要上前，却被突然活动的铜人拦住。那些铜人机械地转动头颅，缺失手指的右手同时指向陆九灵，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吟诵："...血食既至...龙魂当归..."
陆九灵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他看见徐福站在海边，将一碗泛着蓝光的血倒入自己口中；看见十二名方士被活生生铸进铜人；看见黑色鳞片被埋入某个年轻奴隶的胸膛...
"不...这不是我..."陆九灵痛苦地抱住头，触须在空中疯狂舞动。他的视野开始变化，能看见空气中流动的能量脉络，能听见地底深处传来的心跳声——那是某种庞然大物的脉动。
白砚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龟甲，上面刻满古老的云纹。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龟甲上，大喝道："天官赐福，百无禁忌！"龟甲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陆九灵。
金光没入胸口的刹那，陆九灵感觉沸腾的血液稍稍平静。他艰难地看向白砚秋："老白...我控制不了..."
"听着！"白砚秋额头青筋暴起，一边躲避铜人的攻击一边喊道，"徐福用龙血制造了活人祭品，你就是最后一个！那些铜人缺失的手指代表契约未完成，它们要借你的身体让龙魂苏醒！"
墓虺突然冲破五帝钱的封锁，一口咬向白砚秋的肩膀。陆九灵发出一声怒吼，三条触须闪电般射出，竟将墓虺生生撕成两截。虫尸落地的瞬间，那些"人脸"全部发出凄厉的哀嚎，化作黑烟消散。
陆九灵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手"，触须正缓缓缩回体内。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某种古老而恐怖的存在。
"九灵，看壁画！"白砚秋趁机摆脱铜人，指着水晶棺后的石壁，"关键在最后一幅！"
陆九灵强忍头痛看向石壁。先前被忽略的第西幅壁画上，戴帝王冠冕者手持黑色鳞片站在祭坛中央，周围跪着十二名方士。祭坛下方，赫然刻着条被锁链缠绕的巨龙，而龙的眼睛处镶嵌着——人骨！
"我明白了..."陆九灵声音嘶哑，"始皇帝要的不是长生药...他要的是..."
"驯龙。"白砚秋接话道，脸色惨白，"徐福出海捕龙，用龙血制造活祭品。那些铜人里封着方士的魂魄，它们在等待最后一个祭品完成仪式。"他猛地指向陆九灵胸口，"那片鳞是龙之逆鳞，现在它选择了你！"
十二具铜人突然同时跪下，它们残缺的右手开始渗出黑血。整个地洞剧烈震动，洞顶的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陆九灵感觉胸口的鳞片变得滚烫，三条触须再次不受控制地伸出，这次它们开始缠绕他的全身，如同活物般编织成茧。
"老白...快走..."陆九灵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感觉...它在召唤我..."
白砚秋却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陆九灵毛骨悚然。只见他缓缓摘下防毒面具，露出左眼——那只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竖瞳，泛着和龙鳞同样的蓝光。
"抱歉骗了你这么久。"白砚秋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我不是来找徐福的...我是来回收实验品的。"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十二具铜人同时炸裂，从中飞出十二道黑影没入陆九灵体内。剧痛让陆九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在重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别反抗了。"白砚秋——或者说伪装成白砚秋的东西——缓步走近，"你本来就是为这一刻而生的容器。徐福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稀释龙血，才造出你这个完美的'钥匙'。"
陆九灵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看见"白砚秋"撕下脸皮，露出下面布满鳞片的面容。那双非人的眼睛怜悯地看着他："睡吧，等醒来时，你就是新的...龙祭司。"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陆九灵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首攥在手心的朱砂符拍在了自己胸口。符纸接触鳞片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