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贺兰山的山道,泥浆在马蹄下翻涌成黑色的漩涡。沈砚秋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些黑甲骑兵的狼头旗帜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与记忆中父亲书房暗格里帛画上的图腾完全一致,这绝非巧合。
“是西夏铁鹞子的先锋军。” 耶律楚材低声道,他手中的弯刀己经出鞘,刃口在雨水中泛着幽蓝的光,“他们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沈砚秋本能地侧身,一支淬毒的箭矢擦着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岩壁,箭尾的翎羽还在剧烈震颤。他眯起眼睛,透过雨帘,看见骑兵阵列中一名将领模样的人缓缓放下强弩,面罩下的眼神冰冷如蛇。
“散开!” 耶律楚材突然喝道,同时猛地扯住沈砚秋的僧袍,将他拽进旁边的岩缝。几乎在同一瞬间,数十支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砸出密密麻麻的坑洞。
沈砚秋靠在潮湿的岩壁上,心跳如擂鼓。他能清晰地听见铁鹞子骑兵们的呼喝声,那些声音带着浓重的党项口音,却又混杂着某种陌生的腔调。“他们的口音不对,” 他压低声音对耶律楚材说,“不像是普通的铁鹞子。”
耶律楚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些人…… 恐怕是梁太后的死士。当年没藏讹庞倒台后,梁氏一族掌控了西夏的精锐部队,他们擅长用毒,行事狠辣,不留活口。”
雨势稍稍减弱,沈砚秋探头望去,只见铁鹞子骑兵们己经下马,分成小队开始搜索。为首的将领提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弯刀,刀身上刻着西夏文的咒符。沈砚秋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 那弯刀的形制,竟与他记忆中斩杀父亲的兵器极为相似。
“不能在这里久留。” 耶律楚材拽了拽他,“我们得去岩画深处,那里有一条密道,或许能通往悬空寺。”
两人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向山腹深处移动。沿途的岩画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清晰,那些诡异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头戴骷髅面具的巫师在祭坛上起舞,战马踏过累累白骨,还有一群身披黑袍的人围绕着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寺庙。
“这些岩画……” 沈砚秋驻足,手指轻抚过岩壁上的纹路,“它们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
“准确地说,是一个禁忌。” 耶律楚材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相传西夏开国之初,李元昊曾与神秘的‘夜落隔’部族达成某种契约。作为交换,夜落隔为西夏提供了足以颠覆三国的力量,但代价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幅描绘活人献祭的岩画,“需要定期献上拥有特殊血脉的人。”
沈砚秋的心脏猛地一缩。特殊血脉?难道这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二十年前的灭门案,母亲临终前的叮嘱,还有腰间的符牌,所有线索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沈砚秋和耶律楚材同时转身,只见三名铁鹞子死士己经摸到了近前。他们的面罩下露出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色,显然是长期服用毒药的结果。
“小心!他们的武器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耶律楚材大喊一声,弯刀划出一道银弧,率先迎了上去。
沈砚秋拔出软剑,剑身在空中发出清越的鸣响。他的脑海中闪过父亲教他剑法的画面,那些早己刻进骨子里的招式,此刻如本能般施展出来。软剑与弯刀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死士们扭曲的面容。
激战中,沈砚秋瞥见其中一名死士腰间挂着的香囊 —— 那是用西夏特有的双面缂丝制成,绣着的却不是常见的连珠纹,而是一朵六瓣血莲。这个图案,他曾在母亲留下的遗物中见过。
“你们究竟是谁?!” 沈砚秋挥剑逼退对手,厉声质问。
死士们却不答话,只是发出阴森的笑声,攻势愈发凌厉。耶律楚材的银甲上己经出现几道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流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铃声,如同天籁般穿透了雨声与厮杀声。
死士们的动作骤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为首的死士发出一声怪叫,三名死士突然转身,向着铃声传来的方向退去,转眼间消失在黑暗中。
沈砚秋和耶律楚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那铃声……” 耶律楚材皱眉道,“是悬空寺的警示铃,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到了那里。”
山洞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雨水滴落的声音。沈砚秋望着死士们离去的方向,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翻涌。六瓣血莲、神秘的铃声、夜落隔部族的传说…… 这些线索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珍珠,而他,必须找到那根能将它们串起来的线。
“我们走。” 耶律楚材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悬空寺里,或许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两人握紧武器,向着山洞深处走去。前方,黑暗中隐隐透出一丝微光,仿佛是希望,又像是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