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章:蜃楼血诏
离开沙海诡船后,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将西域古道浇成暗红色的泥浆。沈砚秋等人躲进一座废弃的烽燧,潮湿的墙壁上爬满青苔,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望舒摊开被雨水浸透的星象图,墨迹晕染间,第七座遗迹的标记正诡异地渗出血珠。
“这雨不对劲。” 耶律楚材用匕首挑起檐角的积水,刀刃瞬间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水是酸的,和镜渊的黏液一个味道。” 他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漆黑的羽毛落在地上,竟化作蠕动的虚之触手。
李仁孝将镇魔金轮抱在膝头,梵文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冷光:“阿依娜说第七座遗迹的考验关乎‘记忆的裂痕’,可我们连遗迹在哪都不知道。” 少年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金轮表面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裂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啃噬过。
望舒的星象仪残片突然剧烈震动,投射出的全息影像在雨幕中扭曲成阿依娜的脸。少女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当星砂与血泪共鸣时……” 影像突然被一道翡翠色光束击碎,望舒踉跄着扶住墙壁,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在星象图上,竟让原本模糊的标记显露出 “敦煌” 二字。
“敦煌莫高窟!” 沈砚秋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家族古籍中记载的秘闻,“千年前卫慕氏先祖与守星人联手,正是在莫高窟的藏经洞封存了星辰之井的最后一道封印。” 他的符牌残片发烫,在地面投射出残缺的莲花图腾,与望舒血迹形成的图案完美重合。
三日后,众人抵达敦煌。昔日的佛国圣地如今笼罩在灰绿色的瘴气中,鸣沙山的沙丘上布满镜面状的结晶,每一块都映出扭曲的人影。望舒的星砂吊坠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指引着他们走向莫高窟深处的第 17 号藏经洞。洞门前的金刚力士壁画渗出墨绿色汁液,力士的怒目变成了翡翠面具人的狞笑。
“小心,壁画会动!” 沈砚秋话音未落,飞天仙女的飘带突然化作锁链缠住耶律楚材。鲜卑将军挥剑斩断飘带,溅起的汁液却腐蚀了他的护甲。李仁孝的金轮光芒照亮洞壁,众人这才发现壁画上的故事被篡改 —— 古神与镜渊的战争变成了守星人背叛卫慕氏的惨剧。
“这是镜渊在改写历史记忆。” 望舒握紧洞察之匙,钥匙表面的纹路与壁画上的星图产生共鸣,“阿依娜说的‘记忆裂痕’,或许就是要我们修正这些虚假。” 他的星陨血脉突然不受控制地暴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沈砚秋戴着黄金面具挥剑,耶律楚材的战刀沾满同胞鲜血,而李仁孝的龙袍上爬满翡翠色藤蔓。
“望舒!清醒点!” 沈砚秋的声音穿透幻象,“你忘了书院后山的约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少年猛地惊醒,想起那年冬天,他在雪地里摔断腿,是先生背着他走了三里山路。星陨之力逐渐平息,他举着钥匙刺向壁画,金色光芒中,被篡改的历史碎片纷纷剥落。
当最后一幅壁画恢复原貌,藏经洞的地面裂开缝隙,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阶梯尽头,七座由星陨铁打造的祭坛围成环形,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 球内,无数人的记忆如走马灯般流转,其中竟有沈砚秋、耶律楚材和李仁孝的面孔。
“这是镜渊收集的记忆牢笼。” 阿依娜的声音从水晶球中传来,少女的虚影半透明,星砂纹身黯淡无光,“第七把钥匙‘归墟之匙’,就藏在你们最不愿面对的记忆深处。” 她的指尖点向水晶球,沈砚秋的记忆画面突然放大:十六岁的他跪在父亲坟前,翡翠面具人递来染血的黄金面具。
“原来你早就知道。” 沈砚秋握紧剑柄,声音发颤,“知道我差点成为和镜渊一样的怪物。” 他想起阿依娜在星槎号上展示的兄长遗体,突然明白了守星人世代守护的真正意义 —— 不是力量,而是对人性的警惕。
耶律楚材的记忆画面紧接着展开:鲜卑内乱时,他挥刀砍向挚友,对方倒下前的眼神让他至今噩梦缠身。“我以为杀了镜渊傀儡就能赎罪……” 将军的声音哽咽,青铜铃铛坠落在地,“原来真正的罪,是我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
李仁孝的画面最是刺眼:西夏王宫的龙椅上,他戴着翡翠王冠,脚下是百姓的尸骸。“权力真是可怕的东西。” 少年皇帝抚摸着金轮上的裂痕,“镜渊看透了我,我曾以为强大就能守护一切,却差点迷失在欲望里。”
望舒看着同伴们痛苦的模样,握紧了三把钥匙。他的星陨血脉再次沸腾,这次不是失控的暴走,而是温暖的共鸣。“先生教过我,” 少年的声音坚定,“守护不是背负过去的罪孽,而是为未来而战。” 他将三把钥匙插入水晶球,金色光芒中,记忆牢笼开始崩解。
当光芒消散,第七把钥匙缓缓浮现。望舒正要伸手去拿,水晶球突然炸裂,无数翡翠色的碎片刺入众人身体。剧痛中,望舒听见阿依娜最后的低语:“小心…… 你们之中……” 声音戛然而止,少女的虚影化作星砂,与钥匙融为一体。
沈砚秋强撑着捡起 “归墟之匙”,七把钥匙在他掌心自动拼接成完整的星陨之钥。然而,当光芒照亮众人时,他发现耶律楚材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幽光 —— 那抹翡翠色的阴霾,与镜渊傀儡如出一辙。
烽燧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鸣沙山的镜面结晶映出诡异的倒影。沈砚秋握紧星陨之钥,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即将来临。在破除记忆迷雾的路上,他们战胜了过去的自己,却也在不经意间,让最危险的敌人悄然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