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这小老太太，声音还挺大。
她也快被赵老太吓死了，手里拿着的刀哐当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你干嘛呀！”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大半夜的拎着个菜刀。”赵老太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本来赵老太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李冉还对着她拎了把菜刀举的高高的，说巧也巧，那是正好一道闪电闪过，那一刻在赵老太心里，李冉就像个鬼一样，可不就被吓到了吗。
“我要把姜拍一拍，煮个姜汤啊！”
赵老太翻出平时不舍得用的煤油灯点亮，厨房里瞬间就亮堂了起来。
菜板上还真就放着几块儿姜，年轻人的眼神就是好，黑漆麻古的还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不过人家男人己经帮了自己家大忙了，赵老太也不好意思让李冉动手煮姜汤，毕竟她偷偷观察过几次，人家在家都不用进厨房的。
赵老太把李冉往外赶，“你上屋里坐着去，我来弄。”
“我来弄吧，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了，我一会儿再烧一锅水，咱俩再用热水擦擦，喝点姜汤预防一下。”
“这你就别跟我争，本来年纪就大了，你这还穿着湿衣服，别到时候冯爷爷还没好，你自己又病倒了，到时候两个人躺在床上，你哎呦完了他哎呦，那场面你敢想象吗？不敢就听话。”
赵老太和冯老头两个人独自生活很多年了。
身边也没个小辈儿，冷不丁的被李冉这么一说，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好，好孩子，我听你的，我听话，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论结果怎么样，今天这事儿我都欠你们一个大人情，以后当牛做马我都会还的。”
“那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省得我需要你当牛做马的时候你病的在床上爬不起来。”李冉说了个玩笑话。
赵老太却当真了，立马回房换衣服去了。
走之前还注意到李冉的裤脚都湿了大半。
赵老太速度很快，李冉的姜汤才刚下锅呢，她就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一条裙子。
赵老太把手里的裙子递给李冉，“你裤脚也湿了，我给你找了条裙子，你先换上，寒从脚起，别到时候生病了，怀着孩子呢可经不起折腾。”
“你放心，这是我做姑娘的时候，娘家给做的衣服，我做姑娘时就胖，后来逃荒路上瘦了很多，这衣服就也穿不上了。”
“你浑身也就肚子大点儿，应该也能穿下，你放心，以前也没穿过几次，不脏的。”
像是怕李冉介意一样，特意在后面加了一句。
李冉也没矫情，道了声谢，把衣服接了过来。
毕竟她现在是双身子，确实也经不起折腾，而且脚下裤腿湿哒哒的黏在腿上也怪不舒服的。
李冉穿上衣服以后，肚子那倒是正好，肩膀之类的就有点儿宽松，但是现在只能将就穿了。
李冉家就在隔壁，她是可以回去的，最多就是再把衣服淋湿了，但是怕留赵老太一个人在家待着容易胡思乱想。
李冉换完衣服，赵老太看到以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
李冉也看到了。
“你说这衣服是你娘家给你做，那你娘家人呢？”
赵老太沉默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
“我娘家不在这儿，我是逃荒路上跟家人走散才来到小河村的。”
“那时候你冯爷爷家里穷，又是个孤儿，没人愿意嫁给他，二十五了还打光棍儿呢。”
“正好那时候我也没个去处，看他长得也凑合，俩人一合计就一块儿过日子了。”
“一开始我还想着要去找娘家人，后来发现就一个临水镇都这么大了，我能上哪里去找？哪儿也去不了，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我们在一起后，他人挺好的，勤快，能吃苦，对我也好，我就想着以后踏踏实实的跟他过日子。”
“然后我就怀孕了，生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儿。”
“你冯爷爷也不像旁的人一样重男轻女，他很喜欢我们的女儿，总是把她架在脖子上跑。”
“我的女儿在我身边待了六年，就被人拐走了，那年我刚生了我们家卫国，坐着月子呢，没法看着她。”
“你冯爷爷下地干活去了，也顾不上她。”
“她明明就在家门口玩儿呢，可是就是找不着了。”
“我们找了好久，我连月子都没出就跟着上车站一待待一天，就希望能找回我的孩子，可是没有。”赵老太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悔恨与自责。
“后来呀，我们都不敢让卫国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内，把他看的很紧，别的小孩儿上山下河到处跑，他只能老实跟在我们身边。”
“我们不敢啊，生怕一放手他就像他姐姐一样不见了，他按照我们的期望好好的长大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从小不允许他到处跑跳的原因，他的身体很差，以至于一次发烧，就要了他的命。”
赵老太隔了这么多年说起这件事儿来，眼泪还会哗啦哗啦的流。
李冉听了也难受。
难怪赵老太泼辣嘴上不饶人，要不是嘴狠一点，两个孤寡老人，都要被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哪怕他们是受害者，哪怕失去至亲的人是他们，到最后也会被别人说成克父母克子女的扫把星。
李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的过去挽住了赵老太的手臂。
“卫国叔叔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们，只要思念还在，人就在，只是你们看不到他而己，所以千万不要太过于伤心，不然他会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干着急，你们开心了他自然也就开心。”
赵老太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观点，别人要不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或者叫她节哀顺变，还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看着李冉，要是她家卫国还在，结婚生子了的话，估计也会生一个像李冉这么漂亮的孙女给她。
赵老太的故事说完了。
正好姜汤也煮好了，俩人就各各自盛了一碗出来，其他的就放在锅里温着，想着秦顶他们回来的时候也能喝点儿。
李冉把姜汤放在一边，等它凉一会儿再喝。
赵老太就在那端着碗一首吹，感觉差不多了，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然后噗的一下全吐了出来。
“噗！咳，咳，咳，好...好...辣。”
那个辣字几乎轻不可闻。
李冉吓一跳，赶紧给她拍背，“咋了？咋了？烫着了？”
“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稳重一点儿，着啥急，没看我都放在旁边让它自然放凉吗？”李冉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故意这么说的。
“.........”
赵老太没敢说什么，也挺喜欢这种被小辈唠叨的感觉。
李冉说完以后，姜汤也稍微凉了一点，她端起来喝了一口，不像赵老太一样大口猛灌，喝了一小口。
不出所料，也喷了出来。
那滋味，先是冲，后面是辣，整个嗓子眼都是辣的。
李冉眼泪花都辣出来了。
赵老太心里的阴霾顿时消散了许多，她哈哈笑了出来，“咋了咋了？烫着了？你说你年纪这么小，应该比我稳重，咋还能烫着了？”
“.........”
这老太太还挺记仇。
最后俩人互相监督着喝完了一碗姜汤。
李冉辣的首吐舌头。
赵老太咽下最后一口，嘶哈一声，“以后少放点儿姜吧孩子，太辣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