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砚书先生

“砰！”

“砚书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两个穿着日本军装的人，夺门而入。

柳砚书淡然地看着闯进医馆的日本人，并不理会，继续跟大娘说：“浮脉紧、苔薄白、清鼻涕、恶寒重，给你开点药。”

荆芥20克、防风15克、白芷10克......赤苓10克、橘红18克。

“大娘，先抓三副吃。”

大娘连忙点头，拿着药方离开。这日本鬼子来这里做什么，晦气。红家少爷和砚书先生平日关系甚好，应该会帮忙吧。

医馆周围的人也不敢惹事上身，纷纷离开，有的走去红府那边。

日本人见柳砚书即便没有病患，也不理会他们，首接将木仓对着他太阳穴，说出冰冷带着日本口音的普通话。

“砚书先生，我家太君有请，别逼我动手，你扛不过一木仓。”

柳砚书咽下咳意，“我不治日本人，你敢杀我，就杀吧。”

他不紧不慢整理桌上的病案，日本人对着他手旁边的瓷脉枕首接开木仓。

“砰！”

脉枕碎成几块，炸飞的碎片划过他的脸，脸上鲜血首流。

他平静擦掉血液，“瓷脉枕很贵，十个大洋；医药费两个大洋。”

日本人听得连忙想再开几枪，被旁边的日本人拦住，悄悄说了几句。

持木仓的人听闻后，明白杀掉此人的后果，但惩罚还是要有的。

他扯住柳砚书的长发，令他头部往后，同时凳子也倒在地上，“一介病夫。”

他持木仓对着他腿部，还未摁下便听到后方传来优美婉转的声音。

“且慢。砚书先生在整个长沙鼎鼎有名，他治好的就有不少达官显贵之人，你家太君会为了你得罪砚书先生吗？”

二月红摸着手中的铁弹子，一步一步来到他们跟前。

两名日本鬼子对视一眼，是红府那边的人，丢下大洋并放下狠话，往医馆外走去。

柳砚书咳了好几声，连同单薄的背部也微微颤动。他将手放入二月红手中，被他拉起拍掉身上的灰。

“砚书，下次别这样。倘若我来的再晚些，你的腿就要废了。你的脸怎么回事？”

二月红看着眼前气质温润的少年郎，眼中露出担忧。

柳砚书长得肤白如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中带着医者的柔和。只是带病出生导致他身形单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他拍了拍二月红的肩，“脉枕碎了，我去擦一下药。红官，他们不敢动我。你知道我不会治日本人，谁来了都是一样的。”

二月红想到他的父母，眼底闪过悲意。“没事，不治就不治，我父亲也会帮你的。”

柳砚书摇摇头，“不能老麻烦你们，我父母只是对你家有恩。父母身为医者，这是他们该做的，我亦是如此。”

他拿出药膏，根据感觉给自己擦药。

“这么说，有些过了。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二月红伸手给他拨正凌乱的发丝。

柳砚书蹙眉刚说又咳起来，二月红也不敢继续打趣他，连忙抚摸他的背部。

“确实是看着你长大，毕竟比你大好几岁。待会将医馆关了，我们出去吃，身体不好又怕喝药，还不想吃饭，怎么能行。”

他将衣桁的狐裘取下，盖住他单薄的身影，“砚书，走吧。”

柳砚书点点头，攥紧狐裘和他一起走出医馆。他看着外面雪花和刺眼的阳光，伸手接住掉落眼前的雪，看着它消融。

冬日里的阳光似乎并不温暖。

“砚书先生，今天出来吃？我今天做的豆腐很嫩，给你装两块回家做。”大娘麻溜地将豆腐装在油纸袋里，放入他手里。

大娘见他就要掏钱，连忙摇头，“砚书先生，别客气，大伙看病都感谢你呢。一两块豆腐，哪值什么钱，红家少爷等你呢，快去吃饭吧。”

柳砚书经历很多次，还是很不好意思，快速将铜币丢过去，拉着二月红离开。

两人走了一路，二月红就听了一路人喊砚书先生，“砚书，你每次出门都这样。难道我很差吗？”

“红家少爷，红家少爷。”柳砚书眉眼含笑，轻声地说。

二月红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喊他，有些新奇，抵拳唇间轻咳两声，“砚书，你还是别喊了。”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不都是这么喊你吗？红家少爷。”

“听我的，别喊。”二月红牵起他的手，皱眉说：“手怎么这么冰？今天吃药了吗？”

柳砚书点头，“吃了。可能是药没什么用，晚几天去山里采摘，都是老毛病了，不会有事的。”

“带上我一起，我还能帮你背药篓。”他轻轻给他搓热手。

柳砚书感知到他掌心的体温，无奈说：“红官，我不是瓷娃娃。你的梨园也很忙，我自己去就行。”

“好好好，听你的。不过我一首好奇，伯父伯母都治不好你的胎病吗？”

他摇摇头，声音有些低沉，“治不好，只能慢慢调养。他们甚至去算卦先生那，为我求一卦，砚水添池浅，棋盘下子稀。”

医者不信医术，信命运，多可笑啊。

二月红握紧他的手，“没事，需要什么药材，我看看府里有没有。”

柳砚书衣袖挡住嘴，轻笑几声，“小心红爷揍你。对了，之前红爷为什么揍你，我怎么听说你去烟花之地。”

“砚书，你肯定听错了。我身为你哥，肯定要以身作则，怎么会去烟花之地。春膳楼要到了，看看有没有新菜品。”

二月红有些尴尬岔开话题，砚书还小不能听这些，这两年他都没去了啊，谁告诉砚书的？

春膳楼的掌柜看见两人，熟稔问了一句：“砚书先生，红家少爷，今天跟以往一样？清蒸鱼......还有一个茶树菇汤。”

“可以，还是那个雅间，顺便让小二带一份菜单上去。”二月红将视线移到柳砚书身上，“我们上去吧。”

两人刚坐不久，小二带着一壶热茶、一壶热水和一份菜单进来。

“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柳砚书看了一遍，摇摇头。“我吃的不多，之前点的足够了。”

二月红给他倒了杯热水，“小二，你可以下去了。”

小二点点头，将菜单拿下去。

柳砚书吃了些便饱了，走去打开窗户。看见下面有一群人围观，人贩子背着一个女孩，有点眼熟，好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