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红罗书院被细雨浸润得朦胧,青石板路上泛起粼粼水光。祝英台抱着一摞《山海志异》疾步穿过回廊,墨色衣摆扫过的栏杆,惊起一串细碎水珠。转角处,一柄描金折扇突然横在她面前,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祝公子好雅兴。"温润男声裹着轻笑落下,月白长衫的公子负手而立,腰间羊脂玉佩在雨幕中泛着温润光泽。马文才垂眸望着她沾湿的发梢,折扇轻点袖口暗扣,袖中滑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当心着凉。"
祝英台后退半步,发间蝶形银饰突然发烫。这异样的灼痛令她瞳孔微缩——自诛仙台归来后,这枚继承自蝶族先祖的配饰,便成了感知危险的警报。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人:看似关切的眉眼间,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异,分明是用天庭秘制的"惑心丹"点染;广袖下垂落的瞬间,露出的银色护腕上,细密云纹正与监察司令牌上的符咒如出一辙。
"多谢马公子。"她福了福身,将书抱紧在胸前。余光瞥见远处荷塘边,梁山伯正握着断水剑练习剑诀,剑身上的昆仑符文在雨中明明灭灭。自祝家庄婚约风波后,马文才便如跗骨之疽般出现在书院各处:晨课时送来江南进贡的雨前龙井,诗会上总能恰到好处地接出她的下联,甚至在她生辰那日,竟变出满院盛开的白山茶——那是她前世在昆仑修行时最爱的花。
"听说后山梅林的百年古梅开了。"马文才折扇轻摇,扇面上"情牵三世"西字在雨水中晕染出金边,"明日卯时,可愿与在下共赏?"他说话时,袖口暗纹突然流转微光,祝英台感觉手腕上的囚灵咒猛地收紧,眼前骤然浮现出可怖幻象:梁山伯被九道金色锁链贯穿琵琶骨,诛仙台的血雾中,马文才正举着刻满符咒的匕首,狞笑着剜向他的心脏。
"呕——"祝英台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黑血。这是天庭"窥心咒"反噬的症状,若不是银丝契约在腕间泛起微光,强行阻断了法术,此刻她恐怕己被幻象吞噬神志。马文才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一道凌厉剑气逼退三步。
"离她远点!"梁山伯不知何时己掠至跟前,断水剑横在两人之间,剑身的蝶族灵纹与昆仑符文同时亮起。玉衡的记忆在他识海中翻涌:千年前,正是这样看似无害的邀约,将他引入天庭设下的诛仙阵。当时那位自称"知音"的仙娥,与眼前马文才如出一辙的笑容下,藏着的是能撕裂仙魂的诛仙剑。
马文才却不慌不忙地收起折扇,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委屈:"梁兄这是何意?不过是邀祝公子赏梅,怎就成了图谋不轨?"他转身对着祝英台露出温柔一笑,袖中悄然滑出一枚蝶形玉佩——正是三日前她在藏书阁丢失的信物,"对了,在下偶然拾得此物,不知是否是祝公子的?"
祝英台瞳孔骤缩。那枚玉佩明明被她藏在《灵枢秘典》夹层中,唯有熟悉她习惯的人才能找到。更诡异的是,玉佩表面竟附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这分明是幽冥殿"噬魂蛊"的气息。她正要开口质问,马文才却突然踉跄半步,玉佩脱手飞向荷塘。
"小心!"他惊呼着扑向水面,广袖展开的刹那,祝英台清楚看见他内衬绣着的暗纹——那是只有断缘使才知晓的"斩情诀"符咒。玉佩落水的瞬间,平静的湖面突然翻涌,数十只漆黑的蝴蝶破水而出,每只蝶翼上都燃烧着幽冥鬼火。
梁山伯挥剑斩杀妖蝶,剑气却在触及马文才的瞬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祝英台感觉体内的灵蝶血脉开始沸腾,这是血脉共鸣的征兆。她突然想起《灵蝶秘史》中的记载:上古时期,天庭曾用蝶族叛徒的魂魄炼制"傀儡蝶",这些妖物能模仿灵蝶气息,专司离间相爱的仙侣。
"马公子,这妖蝶......"她话音未落,马文才己惨白着脸抓住她衣袖:"祝公子救我!这些妖物定是冲着你来的!"他的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按,祝英台顿时感觉囚灵咒如烈火灼烧,体内灵力乱窜。远处传来书院弟子的惊呼,而马文才在混乱中贴近她耳畔,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灵蝶转世,与魔相恋的滋味如何?明日卯时,后山梅林,若不想梁山伯魂飞魄散,就独自前来。"
雨越下越大,祝英台望着马文才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断水剑的剑鸣在身后响起,梁山伯将披风披在她肩上,却没发现她藏在袖中的手,正悄悄捏碎一枚刻着"幽冥殿"字样的鳞片——那是方才马文才"不慎"掉落的,与妖蝶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