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指尖掐着柳非烟雪白的颈子，鼻尖抵在她跳动的血脉上。掌心翡翠簪划破的伤口正渗出曼陀罗香，这味道比三日前在醉仙楼饮的"牵机引"更惑人心神。他喉结滚动着吞咽唾沫，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五百年的轮回诅咒，终究到了饮血时刻。
"九郎..."柳非烟涂着丹蔻的指尖抚上他鬓角，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银丝，"你舍不得。"
青鸾的尖叫声从石阶传来时，燕九霄的犬齿己刺破皮肤。腥甜涌入喉管的刹那，地宫西十九盏长明灯突然爆燃，火光照亮穹顶北斗七星图——每颗星位都嵌着支翡翠簪，与他手中这支纹路相同。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玄微子的捆仙索破空而至，符咒擦着燕九霄脊梁灼出焦痕。他抱着柳非烟滚进机关暗格，青铜齿轮咬合声里混杂着心跳如擂鼓。怀中的女子忽然轻笑，染血的指尖点向他心口："药王鼎里炼的曼陀罗汁，掺了白莲教摄魂散。"
地砖轰然塌陷，两人坠入寒潭。燕九霄在刺骨冰水中清醒片刻，看见柳非烟后背白莲刺青正吸收血水疯长，花瓣纹路里浮出失传的梵文——与曹无伤控尸用的咒文一模一样。
青鸾捏着金针的手在发抖。燕九霄被捆仙索缚在八卦阵中，白发己蔓延至肩头，皮下似有活物游走。玄微子将药王鼎倒扣在他天灵，鼎身渗出的靛蓝液体遇空气凝成北斗图案。
"这不是长生，是痋术。"老道拂尘扫过鼎耳，露出内侧墨家密符，"药王谷七年前试炼的'活人瓮'，把蛊虫养在将死之人体内..."
鼎内突然传出金石相击声，燕九霄瞳孔缩成竖线。他挣断三根捆仙索扑向药柜，抓起龙涎香囫囵吞下——这是今晨从陆乘风那顺来的证物，本该送去诏狱的东厂秘药。
柳非烟的软轿停在观外时，青鸾正用金针挑破他指尖放血。黑血落地成霜，霜花里蜷缩着米粒大的虫尸。玄微子拂尘卷起虫尸掷入香炉，青烟凝成曹无伤的脸。
"好个一石三鸟。"燕九霄舔去唇边血渍，腕间捆仙索勒出北斗状血痕，"用曼陀罗诱我破戒，借我手杀柳非烟夺白莲教，最后让青鸾的药王谷背锅。"
道观古钟忽然自鸣，声波震碎丹房窗纸。柳非烟倚着门框把玩翡翠簪，簪头沾着的血正腐蚀青砖——那根本不是人血，是苗疆血蛊。
"九郎可知，心头血分三种？"她指尖蛊虫爬进燕九霄衣领，"痴情血延寿十年，怨憎血续命半甲子，唯有爱恨交织的毒血...能破永生咒。"
燕九霄踹开腐朽棺木，抓起把坟土按在眉心。土腥味压住喉头翻涌的嗜血欲，指缝间漏出的却是菌丝——与陆乘风追查的锦衣卫尸变案相同症状。他想起青鸾验尸时说的话：菌丝遇酒变蓝光，正是东厂"牵机引"的药引。
柳非烟的笑声从碑后飘来，七具白莲教尸傀破土而出。燕九霄甩出翡翠簪击碎为首尸傀天灵盖，簪头北斗纹路竟与碑上刻的"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产生共鸣。菌丝顺着簪子爬满手臂时，他嗅到曼陀罗混着龙涎香的奇异味道——正是今晨吞服的"解药"。
"曹无伤给你喂了子午断魂钉的毒。"青鸾的金针雨钉住尸傀要穴，药丝在碑林间织成天罗地网，"毒发时见到的皆是幻象。"
燕九霄掐住青鸾手腕按向心口，让她感受皮下窜动的蛊虫："若我说...此刻最清醒呢？"
地底传来闷雷声，菌丝突然裹住二人缩回墓穴。坠落中燕九霄看见倒置的墓室，青铜棺椁上的北斗七星锁缺了两支簪子——正是他昨日从陆乘风那抢走的天枢、天璇钥。
曹无伤抚摸着水晶瓮里的大脑，脑沟纹路与穹顶星图吻合。当他将翡翠簪插入天枢位，瓮中突然浮现燕九霄掐着柳非烟的画面。暗门吱呀开启，陆乘风绣春刀上的血珠坠地成卦。
"菌丝入脑可窥记忆，督主好手段。"刀锋挑开水晶瓮机关，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蛊虫，"但燕九霄吞了掺翡翠粉的假死药，你的痋术怕是要反噬。"
曹无伤袖中窜出纳米金丝缠住刀背，金丝遇血化成曼陀罗藤："陆大人可知，为何每具尸变者心口都长菌丝？"藤蔓突然爆开蓝焰，焰心浮现永陵地宫模型，"那是我用九转回天丹残渣养出的永生菌。"
地牢突然震颤，燕九霄的狂笑声混着青铜碎裂声传来。他撞破墙壁时满头白发己转黑，手中攥着的半块玉珏正与陆乘风六指指纹重合。柳非烟的血从他嘴角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北斗阵图。
"多谢督主的子午断魂钉。"燕九霄甩出捆仙索缠住水晶瓮，"钉毒冲开任督二脉，这痋术...我笑纳了。"
青鸾就是在这时闯入的。她手中药王鼎泼出的液体在菌丝间燃起蓝火，火光中所有翡翠簪的北斗纹路开始自动校正方位。燕九霄趁机掠走曹无伤腰间玉牌，牌上密文与柳非烟背上梵文拼成完整咒语。
青鸾剥开燕九霄上衣，金针刺入心口时带出蛊虫残骸。玄微子将捆仙索浸入药酒，绳索遇酒舒展成北斗七星图："下次月圆若再饮毒血，白发入脑便回天乏术。"
燕九霄把玩着柳非烟遗留的翡翠簪，簪头血迹显出新线索——遇龙涎香竟浮现现代数字"0918"。他忽然掐住青鸾脖颈，在她惊恐眼神里轻笑："药王谷禁术'移魂渡命'，能把我这身痋术过给你吧？"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院中那株百年曼陀罗。花蕊里蜷缩的尸虫突然振翅，翅膜纹路与永陵地宫地图完全一致。燕九霄捻碎尸虫吞下，尝到五百年前盗取九转回天丹那夜的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