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指尖划过石棺表面的并蒂莲纹，青铜锈屑混着龙涎香扑簌而落。棺盖缝隙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北斗七星，与青鸾发间那支翡翠簪的纹路严丝合缝。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药王谷看到的景象——青鸾验尸时，腐尸心口菌丝也曾结成这般星图。
"燕公子若再碰棺椁，当心被吸了魂魄。"
柳非烟赤足踏着祭坛阴阳鱼，足踝银铃在阴风中叮当作响。她绛红纱衣拂过石棺时，燕九霄嗅到熟悉的曼陀罗香——与东厂档头舌下铜哨浸染的毒雾如出一辙。
"柳姑娘这招魂舞，可比曹公公的牵机引更邪门。"燕九霄抛着半块玉珏，那是昨夜从锦衣卫停尸房顺来的证物，"不如说说，白莲教要唤醒的究竟是哪位故人？"
祭坛西十九盏长明灯骤然大亮，柳非烟旋身甩出水袖缠住石棺。青铜锁链哗啦作响间，她足尖点过七颗骷髅头，每颗头骨天灵盖都嵌着翡翠碎片："自然是燕公子朝思暮想的......"尾音淹没在棺盖开启的轰鸣中。
青鸾的金针突然在药囊中震颤如蜂鸣，针尾缠着的药丝指向城郊乱葬岗。她掀开药王鼎暗格，《天工密录》浸泡的药液正渗出墨色涟漪——涟漪中心浮出个"鸾"字，笔迹与她父亲七年前绝笔信别无二致。
"姑娘要去何处？"
玄微子的拂尘拦住去路时，青鸾袖中金针己刺破他道袍。老道胸口的北斗七星痣渗出靛蓝汁液，遇空气竟凝成半块玉珏形状："药王谷传人擅离法阵，当心成为祭品。"
药庐窗纸突然映出数十盏幽冥灯，青鸾捏碎解毒丸洒向烛火。紫烟升腾间，她看见燕九霄的身影在烟雾中化为白发——与三日前镜阵中所见未来幻象重叠。
石棺中女尸睁开眼的刹那，燕九霄袖中翡翠簪突然灼热如烙铁。女尸面容与青鸾有九分相似，唯有眉心那点朱砂痣殷红似血。柳非烟的招魂舞愈发癫狂，银铃震碎三盏长明灯，女尸干枯的手指突然抓住燕九霄腕骨。
"青......"女尸喉间滚出腐烂气音，另半块玉珏从她胸腔掉落。燕九霄瞳孔骤缩——玉珏断口处的墨家密符，正与唐十七改良的火铳机关纹路吻合。
柳非烟的水袖突然缠住女尸脖颈，绛红纱衣渗出血色咒文："燕公子还不明白？你才是这场祭祀的主祭品！"她足尖踢翻祭坛铜鼎，鼎中药液泼向女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燕九霄翻身跃上悬棺铁索，翡翠簪刺入石壁迸溅火星。火焰中女尸竟如活人般舒展筋骨，腐烂皮肉下露出青铜骨架，关节处齿轮转动声与曹无伤操控的活尸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陆乘风围剿药王谷那夜，青鸾吞下假死药前说的那句"因果轮回"。
"小心！"
青鸾的惊呼混着金针破空声袭来，三枚药针钉住女尸脊椎。她雪白道袍染满墓土，药王鼎砸碎祭坛东南角的青铜镜——镜中倒映的竟是现代香港的摩天大楼，与燕九霄记忆闪回中的场景重叠。
女尸突然发出尖厉啸叫，声波震碎七盏长明灯。柳非烟招魂舞步错乱，银铃炸裂的碎片划破她脸颊。血珠滴入祭坛凹槽的刹那，地宫西壁浮现荧光梵文——正是东厂密室墙上机械构造图的放大版。
"接着！"
燕九霄将半块玉珏抛向青鸾，自己扑向失控的柳非烟。女尸青铜五指擦过他后心时，翡翠簪突然迸发幽光，簪头北斗纹路投影在梵文密咒上，竟拼凑出"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的字样。
青鸾的药王鼎撞上女尸胸口，鼎中药液腐蚀青铜骨架发出刺鼻白烟。她发间翡翠簪突然脱落，与燕九霄手中那支拼成完整北斗匙。两簪相接的瞬间，祭坛地面裂开深渊，露出底下流淌着荧光液体的青铜管道——与现代地下黑客基地的电缆惊人相似。
柳非烟突然挣脱束缚，染血的指尖刺向青鸾心口："药王血脉才是最后祭品！"燕九霄袖中金丝缠住她手腕时，触感却如触碰傀儡丝线。他猛然扯开柳非烟后领，雪白肌肤上浮现的并非白莲刺青，而是曹无伤口诵梵咒时结的血印。
女尸在荧光液体中融化成一滩青铜汁液，汁液里浮出个密封的玻璃试管——标签上"克隆培养液-1987"的现代英文赫然在目。燕九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碎片中闪现百乐门的鎏金舞鞋，鞋跟同样印着这般字符。
"快走！"
玄微子的暴喝惊醒众人，地宫穹顶开始坍塌。燕九霄拽着青鸾跃向出口时，瞥见柳非烟拾起半块玉珏，嘴角笑意与曹无伤操控活尸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坠落石块砸碎祭坛瞬间，他清楚看见女尸残留的指骨上，戴着与青鸾相同的药王谷戒指。
青鸾用金针挑出燕九霄掌心的青铜碎屑，碎屑遇血竟生长出神经脉络般的菌丝。药王鼎中沸腾的解毒汤泛起奇异蓝光，映出她苍白面容上的细纹——与石棺女尸腐烂前的模样渐渐重合。
"柳非烟最后塞给我的。"燕九霄摊开掌心，染血的丝帕上绣着半阙《鹊桥仙》，针脚与青鸾药囊上的纹路同出一源，"看来白莲教惦记药王谷，不止为《神农百草经》。"
青鸾突然咳嗽不止，帕中血渍晕开成北斗图案。她掀开药柜暗格，父亲七年前留下的绝笔信正在自行燃烧，灰烬在瓷碗凝成"速离"二字——与《天工密录》遇火显影的字迹完全相同。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燕九霄指尖翡翠簪忽然转向东南。他想起陆乘风昨日查封的古董铺，掌柜账本上"九月十八"的朱批还沾着人血。地宫中看到的现代幻象，此刻竟比月光更真实。
"你的白发......"
青鸾指尖拂过他鬓角时，燕九霄在铜镜中看见自己左耳后冒出三根银丝——与玄微子被反噬那夜吐出的卦象完全吻合。药庐瓦当突然坠地碎裂，露出夹层中半片玉珏，与他从女尸身上取得的那块拼成完整墨家机关图。
曹无伤把玩着柳非烟献上的半块玉珏，珏身血迹在琉璃灯下显现出基因双螺旋图案。他脚边跪着的番子正吐出荧光液体，液体在地面汇成香港地图，中环位置标着"2023.9.18"。
"该让陆大人看看这个。"曹无伤将玉珏按进机关凹槽，墙面翻转露出冷冻舱——舱中沉睡的女子与青鸾容貌无二，胸前名牌写着"克隆体-07"。
密道突然灌入阴风，曹无伤袖中傀儡丝线颤动如琴弦。他对着虚空轻笑："好徒儿，这场相思局，我们陪燕公子慢慢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