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刺破晨雾，在那枚银行封条胶印形成的加密二维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田凌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
他掏出手机，对准那枚诡异的二维码，屏幕上却只弹出一串乱码，以及“权限不足，无法访问”的冰冷提示。
银行的铜墙铁壁，再一次横亘在他面前。
拒绝，又是拒绝！
田凌云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但他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这些杂碎，以为这样就能挡住他吗？
他田凌云，从一无所有到餐饮小老板，靠的就不是顺风顺水！
他没有在银行门口徒劳僵持。
转身，他拨通了一个尘封己久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他昔日在江城一起打拼过的兄弟，赵海。
当年赵海曾在城南支行做过一段时间的客户经理，后来虽然离职创业，但银行里的人脉应该还在。
“海子，是我，凌云。”田凌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电话那头的赵海显然吃了一惊，短暂的沉默后，是带着热切的疑惑：“凌云哥？你……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嫂子她……她和你离婚的事儿了，过得还好吗？”
“一言难尽。”田凌云打断他，“海子，我现在遇到大麻烦了，需要你帮忙。你还在城南支行有熟人吗？我想查一个账户，一个可能存在的秘密账户，跟我前妻林美珍有关。”
赵海沉默片刻，语气凝重起来：“凌云哥，银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查客户账户是大忌。不过……为了你，我试试看。但别抱太大希望，现在风声紧，尤其这种敏感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赵海回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凌云哥，我找了个老同事旁敲侧击了一下。林美珍名下确实没有异常账户。但是……我那同事提到，大概半年前，她好像以外聘法律顾问王律师的名义，咨询过一种……一种额度非常灵活，而且具备高度私密性的境外信托基金业务。具体细节他也不清楚，只是说手续似乎很复杂，而且资金门槛极高。当时王律师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听描述，很像你之前说的那个奸夫，马文斌。”
境外信托基金？王律师？
田凌云脑中轰然一声，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迷雾中的一角。
虽然模糊，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谢了，海子！这份情，我记下了！”
挂断电话，田凌云心中稍定。
他明白，仅凭这点线索，想要撬开林美珍和马文斌的罪恶堡垒还远远不够。
命运的齿轮仍在无情碾压，但他绝不会屈服。
傍晚，田凌云来到女儿芳芳常去的美食街，想给她买点她爱吃的小吃。
他在来之前，顺手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放在车上。
刚停好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的老摊位前探头探脑——是忠实顾客小刘。
自从他的店面倒闭，小刘还时常念叨他做的菜。
“小刘？”田凌云走上前。
“田老板！”小刘惊喜地转过身，“哎呀，可算碰到你了！你不知道，你不在，这条街都少了一大半的灵魂！”
随即，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和愤慨，“田老板，我跟你说个事儿。最近这条街上有些风言风语，说……说你前妻和那个姓马的，好像跟北区那边的‘龙腾会所’走得很近。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听说是个地下赌场，黑得很！”
地下赌场？龙腾会所？田凌云心头一震。
林美珍和马文斌挪用公司资产，卷走他的积蓄，难道都填进了这个无底洞？
或者，这赌场本身就是他们洗钱的工具？
这意外的发现，如同在漆黑的隧道里点亮了一盏摇曳的油灯，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比他想象的更为盘根错节和危险。
他立刻将这个新的线索通报给了李警官。
李警官在电话那头沉吟半晌，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冷静：
“田先生，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我们会对‘龙腾会所’保持关注。但你也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很难首接介入调查。毕竟，那地方背景有些复杂。”
又是证据不足！田凌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法律是公正的，但通往公正的道路却布满荆棘。
他与警方的合作，似乎陷入了一个瓶颈。
田凌云想到目前的困境，心情沉重，决定先去医院看看女儿芳芳，调整下状态再做打算。
夜深，田凌云来到医院。
芳芳己经睡下了，小脸上带着病后的苍白，但呼吸平稳。
他轻轻掖好女儿的被角，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一阵刺痛。
这些天他东奔西跑，忽略了对女儿的陪伴。
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注视，芳芳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露出一抹虚弱却懂事的微笑：“爸爸，你回来啦。今天护士姐姐夸我勇敢，打针都没有哭。”
田凌云心中一暖，所有的疲惫和挫折仿佛都被女儿这纯真的笑容融化了。
“芳芳真棒。爸爸在，别怕，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为了芳芳，他不能倒下，更不能放弃。
芳芳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轻声说：“爸爸，你别太累了，芳芳会乖乖听话，好好治病，不让你担心。”
温情过后，是更坚定的决心。
既然正规途径受阻，他只能自己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了。
第二天夜晚，田凌云换上一身不起眼的休闲装，戴上棒球帽，独自来到了“龙腾会所”附近。
这会所果然气派，霓虹闪烁，门口豪车云集，穿着黑西装的保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接近的人。
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街对面的一个烧烤摊坐下，点了几串肉串和啤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注意到，除了正门，会所的侧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消防通道，偶尔会有人从那里进出，大多是些送货的或者内部员工。
观察良久，他看到一个送啤酒的小工推着空车出来，满头大汗地在路边抽烟。
田凌云想起车上还有啤酒，便起身从车上拿了一罐啤酒走了过去，递上啤酒：“大哥，辛苦了。这会所生意真好啊。”
那小工接过啤酒，喝了一大口，咧嘴一笑：“可不是嘛，里面的爷哪个不是大把撒钱。”
“我听说这里面玩的挺大？”田凌云试探着问。
“嘿，那是自然。不过，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生面孔，没人带，门口都进不去。”小工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田凌云心中盘算，看来硬闯不行，得想办法混进去。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消防通道的门虚掩着，似乎刚才那小工进去时没关严。
机会！
他迅速结了账，趁着几个醉醺醺的客人从正门大声喧哗吸引了保安注意力的瞬间，身形一闪，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消防通道门口，轻轻一推，门开了。
通道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烟酒和劣质香水混合的怪味。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刚拐过一个弯，迎面就撞上两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眼神凶狠，手臂上纹着狰狞的龙形刺青。
“小子，你谁啊？乱转什么呢！”其中一个黄毛壮汉厉声喝道，蒲扇般的大手己经朝他抓来。
周围几个路过的侍者和服务生都停下了脚步，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情望过来，显然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田凌云心中一凛，知道麻烦来了。
他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微微躬身：
“两位大哥，误会，误会！我是新来的，过来给三楼贵宾包厢送特调果盘的，张经理让我从这边快点，结果……结果迷路了。这不，正找不着北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刚买的华子，递了过去。
黄毛身边的刀疤脸一把拍开他的手，烟掉了一地。
“少他妈废话！哪个张经理？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刀疤脸眼神中充满怀疑，一步步逼近，空气瞬间紧张起来。
田凌云脑子飞速旋转，他记得刚才在外面观察时，似乎看到一个穿着西装、胸前挂着“大堂经理 - 张强”胸牌的男人在指挥手下搬运酒水。
他赌的就是这两个看门的并不知道所有新员工，尤其是这种临时被叫来帮忙的。
“就是张强张经理啊，他让我送最新鲜的猫山王榴莲和晴王葡萄去‘帝王阁’，说是里面的贵客点名要的。”
田凌云说得有板有眼，甚至连水果的品种都编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两位大哥行个方便，要是耽误了贵客，张经理怪罪下来，小弟可担待不起啊。”
黄毛和刀疤脸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他们确实知道“帝王阁”是会所里最顶级的包厢，里面的客人非富即贵，怠慢不得。
而且田凌云说得煞有介事，不像撒谎。
就在这时，刀疤脸的对讲机响了：“阿刀，‘帝王阁’的客人催果盘了，怎么还没送到？张强在催了！”
刀疤脸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田凌云一眼：“算你小子运气好！还不快滚！下次再乱闯，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田凌云点头哈腰，捡起地上的烟，故作慌张地顺着他们示意的方向，朝着更深处走去。
周围那些原本准备看热闹的侍者和服务生，见状都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还把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此刻又有些佩服他的机智。
田凌云七拐八拐，终于甩开了那两个壮汉的视线。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后背己经微微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幕，当真是惊险万分。
他必须尽快找到与林美珍和马文斌相关的线索，否则，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他悄悄潜入一间空着的杂物间，定了定神。
脑海中浮现出小刘说的话，林美珍和马文斌与这龙腾会所有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