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田凌云的手指在檀木盒的浮雕纹路上来回。
这个檀木盒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他试图通过手机里的加密文件解开谜团，然而加密文件加载到87%时突然卡住了，手机屏幕倒映出他眼底跳动的幽蓝光影——
江对岸的广告屏开始循环播放良心商户联盟的宣传片，那个穿着西装革履的奸夫正在镜头前给孤寡老人送餐盒。
“爸爸，药片要化了。”芳芳捧着玻璃杯从卧室探出头来，化疗后新长出来的绒毛贴在额头上。
尽管芳芳身体还在恢复中，但病情相对稳定，她还能坚持去幼儿园。
田凌云慌忙把檀木盒塞进微波炉，因为他听说檀木盒可能需要微波炉的某种特殊功能才能开启。
转身时撞翻了台面上的糖罐，白砂糖簌簌地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
王律师的律所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红木书架上摆放着九十年代的烫金法典。
田凌云掏出手机时，屏幕上还沾着凝固的糖粒：“他们在我刹车管上动手脚算谋杀未遂吧？”
“关键是谁绑的铁链。”王律师摘下老花镜擦拭着，“你的冷藏车三个月前就报废解体了，物证链早就断了。”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协议书上“林美珍代收”的字样，“这个林女士，就是你前妻那个开美容院的闺蜜？”
记忆突然闪回到离婚前夜。
后厨冰柜突然断电，他冒雨赶去维修时，瞥见林美珍的玛莎拉蒂消失在街角，车牌尾号668的后视镜上挂着平安符——和奸夫办公室那串一模一样。
田凌云攥紧的拳头砸在法典上，惊飞了窗外避雨的灰鸽。
回家时，芳芳正踮着脚擦窗台上的雨渍，儿童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蜡笔画。
田凌云蹲下身整理满地的狼藉，突然在沙发缝里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前妻的旧发夹，珐琅彩蝴蝶翅膀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这是妈妈弄丢的蓝蝴蝶。”芳芳跪坐在积木堆里，小手突然按住太阳穴，“那天妈妈说要带我去迪士尼，结果幼儿园放学是林阿姨接的我……”
她皱着鼻子模仿大人的语气，“妈妈说要去银行办重要的事。”
田凌云浑身一震。
当年他们常去的城南支行，VIP室盆栽后面有个专门放儿童绘本的格子。
前妻总说让芳芳看图画书等叫号，有一次他提前办完业务，撞见她正用钥匙刮理财经理的工牌。
当夜，他翻出所有银行流水单，台灯在凌晨三点突然灯丝爆了。
黑暗中，芳芳抱着小熊玩偶站在书房门口：“爸爸你看，妈妈送的小熊肚子里有会发光的星星。”
田凌云剪开玩偶的缝合线时手在发抖，LED星星灯缠着一张泛黄的取款凭条。
2019年12月25日，城南支行贵宾窗口，林美珍代取的二百三十七万——恰好是江景公寓的全款金额。
刘记者踩着第二天早高峰的暴雨冲进早餐铺，貂绒大衣下藏着微型摄像机。
“那个良心联盟上周刚给电视台塞了五十万广告费。”她把热豆浆推到芳芳面前，指甲油是新涂的蔷薇色，“不过我们民生频道最爱打抱不平。”
雨帘中驶来一辆冷链货车，车门上喷绘的联盟LOGO正在掉漆。
田凌云盯着司机搬运冻品的动作，突然抓起刘记者的录音笔：“上个月十八号，你们是不是做过冷链食品暗访？”
“那天拍到一辆可疑货车，但素材带被台里……”刘记者的声音戛然而止，粉饼和镜子映出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
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送餐小哥头盔上的GoPro闪着红灯。
傍晚整理芳芳书包时，田凌云发现数学作业本里夹着一张卡通贴纸。
喜羊羊举着的“金元宝”图案，边缘隐约可见半个银行柜台的轮廓。
他想起每次前妻带芳芳去银行，都会奖励她一张生肖贴纸。
阁楼里的老樟木箱突然发出酸涩的吱呀声。
压在箱底的红丝绒首饰盒里，静静地躺着十二张不同年份的生肖贴纸，从芳芳三岁到十五岁排列得整整齐齐。
最后那张空白的位置，留着半枚没撕干净的银行封条胶印。
银行柜台防弹玻璃上的雨珠折射出扭曲的光晕，田凌云的指节叩在"客户隐私保护条例"的亚克力立牌上："我是她丈夫，查共同财产也不行？"
"系统显示林女士十年前就办理了婚前财产公证。"大堂经理的胸牌闪着冷光，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响声，"除非有法院调查令，否则我们连账户余额都不能透露。"
王律师的咳嗽声在空旷的贵宾室回荡。
他枯枝般的手指正沿着红木桌面的纹路游走，突然停在某处凹陷——桌角有道新鲜的划痕，边缘还沾着星点暗红色指甲油。
"去年修订的《商业银行法》第西十二条。"王律师从公文包抽出泛黄的法典，书页间飘落几张城南支行的老照片，"贵行三年前那起理财经理挪用公款案，好像就是利用客户..."
大堂经理的珍珠耳坠突然颤动起来，她抓起座机话筒时打翻了枸杞菊花茶。
茶水顺着桌沿滴在王律师的旧皮鞋上，洇湿了鞋头那块补丁。
田凌云在银行的调查陷入僵局，而此时刘记者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他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刘记者发来的视频正在加载。
画面里冷链货车门缝渗出的血水，在暴雨中晕开诡异的粉红色，与良心联盟宣传片里金灿灿的餐盒形成刺眼对比。
“爸爸！”芳芳的语音消息带着哭腔，“林阿姨来幼儿园送草莓蛋糕，她说妈妈给我买了会说话的艾莎公主...”
田凌云得知芳芳的情况后，心急如焚，他想起今早给女儿梳头时，在发绳里发现的微型定位器——和上周冷链车底盘找到的型号相同。
监控录像里戴着鸭舌帽的安装者，右手虎口纹着与林美珍同款的蝴蝶刺青。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刮出扇形残影。
田凌云突然猛打方向盘，黑色轿车甩进巷口时碾碎了水洼里的霓虹倒影。
副驾驶座上的檀木盒弹开盖子，十二张生肖贴纸被气流卷起，像群色彩斑斓的幽灵扑向车窗。
老式电梯在十三层发出齿轮卡涩的呻吟。
刘记者握着门把手的指节发白：“台里今早撤了我的采访权限，但...”她扯开玄关装饰画的暗格，微型投影仪在墙面投出银行地下车库的监控画面。
2019年12月25日凌晨两点，林美珍的玛莎拉蒂尾箱里，两个印着"圣诞礼物"的礼盒正在渗血。
穿银行制服的男人跪在车前，双手举着的正是田凌云连锁店当年的公章。
田凌云摸出那张泛黄的取款凭条，在投影光束下显出暗纹——城南支行的防伪标识里，藏着只振翅欲飞的珐琅彩蝴蝶。
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草莓蛋糕，奶油刮开后的塑料叉齿间，粘着片带编码的芯片。
“这是儿童智能手表的定位模块！”刘记者的美甲陷入沙发扶手，“上周失踪的供应商女儿也戴着同款...”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切断，电子猫眼屏幕上映出送餐员头盔上的GoPro镜头。
暴雨夜的路灯像浸水的蛋黄。
田凌云心急如焚地赶到幼儿园，蹲在幼儿园游乐场的滑梯背面，指尖抚过攀爬架上的新焊点——不锈钢管内侧的刮痕，与冷链车底盘找到的铁链锁扣完全吻合。
手机震动弹出王律师的加密邮件。
附件里1998年的报纸扫描件上，某银行高管自杀案的配图里，葬礼花圈上的挽联笔迹与他离婚协议书的公证人签名惊人相似。
田凌云把脸埋进掌心，檀木盒里飘出的沉香混着血腥味。
他摸到内衬夹层凸起的硬物，镊子尖挑出粒带编码的胶囊——正是芳芳化疗药的外壳，内壁用纳米技术印着良心联盟的股东名单。
东方既白时，环卫车正在清理街角的草莓蛋糕残渣。
田凌云站在银行金库般的玻璃幕墙前，看着晨雾中浮现的珐琅彩蝴蝶轮廓，把最后一张生肖贴纸按在防弹玻璃上。
贴纸边缘的银行封条胶印，在朝阳下渐渐显现出加密二维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