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江面都泛着鱼肚白,田凌云就往铁板上浇了一勺热油。
那葱段一下到滚油里,“刺啦”一声就被炸成了金丝,裹着腌好的鸡腿肉,滋滋首响。
他眼角余光瞥见消毒柜侧面贴着的便利贴,歪歪扭扭的,那紫色荧光在晨雾里就像一团跳动的小火苗似的。
“小刘啊,麻烦你把青椒递过来一下。”田凌云颠勺的时候,铁板上溅起不少油星子,他往后撤了半步,这动作和五年前在五星酒店后厨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手忙脚乱地在泡沫箱里翻找青椒,找的时候还把冰柜门撞得砰砰响。
就在这个时候,张阿姨的玫红色丝巾飘过来了。
张阿姨攥着半卷卫生局的封条,挤进人群里。
这时候正赶上田凌云用镊子给铁板鸡排摆盘。
那鸡排的鸡皮裹着焦糖色,来就像蝴蝶翅膀似的,淋酱的时候,他还特意绕过女儿画在便当盒上的笑脸涂鸦。
“来碗酸辣粉不?多给你加辣哦。”田凌云头也没抬,只顾着往打包盒里塞溏心蛋。
不锈钢台面上映出张阿姨涨得通红的脸,她指甲上镶着的水钻,正蹭着卫生许可证的复印件。
突然,人群就骚动起来了。
有三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一下子挤到摊位跟前。
打头的那个,拿着金属餐盘敲得哐哐响,扯着嗓子就喊:“老板,你这标价是不是弄错了呀?”
那油腻腻的手指关节,还一个劲儿地戳着价目表,嘴里嘟囔着:“昨天那牛肉面才卖38呢,今天咋就……”
田凌云,手腕轻轻一抖,手里的铁铲就擦着对方的指尖过去了,顺带削下了半片洋葱。
他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摸出王队长给他的那张名片,压在了调料罐下面。
那金属的卡面在早晨的阳光里,透着一股冷冷的光,然后说道:“新上了秘制卤水,成本高了,所以价格就变了。”
就在这时候,张阿姨猛地挤开人群,她那条玫红色的丝巾从餐车上面扫过,接着就从围裙兜里掏出个验钞机,“啪”的一声拍在台面上,大声喊着:
“都别挤啦!排队扫码!”她这一嗓子,可比平时收保护费的时候喊得还凶。
她指甲上的水钻还勾住了田凌云挂着收款码的牌子。
等到太阳爬到头顶正中间的时候,田凌云伸手摸到围裙暗袋里鼓鼓囊囊的零钱包,那些硬币隔着布料,就像在掌心烙着似的。
这时候,系统光屏在他满是汗水的眼前弹了出来:
【今日美食币转化率120%】。
他正数着钱的手突然就停住了,为啥呢?
因为在那三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里,夹着一张儿童画。
画上用蜡笔涂涂抹抹的,彩虹的尽头站着两个火柴人。
“田老板。”张阿姨的声音就随着豆瓣酱的焦香飘了过来。
她手里端着自家摊位的酸辣粉,那汤面上啊,浮着比平常多一倍分量的炸黄豆,还说:“这是……新研究出来的配方。”
田凌云去接碗的时候,一下子就碰到了碗底粘着的创可贴。
张阿姨把头扭向一边,看着江面上的货轮,她那条玫红色的丝巾被风一吹,就缠到餐车支架上了。
她说道:“我家男人把摊位押金输光那天啊……芳芳还递了纸巾给我。”
田凌云首到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儿钻进鼻子里,才发觉自己还系着满是油星子的围裙。
陈医生推眼镜的动作比平常慢了两秒,眼睛扫过他手背上烫出来的水泡,说:“预交的钱够做三次靶向治疗了。”
缴费单从自助机里吐出来的那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在田凌云脑袋里就像炸开了一样。
田凌云靠着冰凉凉的瓷砖墙,慢慢蹲了下去。
这时候,他听到手机相册自动播放起女儿录的起床铃,是“爸爸的魔法厨房开张啦!”
暮色一点一点爬上住院部的窗棂的时候,田芳芳正在对着窗户折青蛙。
那支紫色的荧光笔在夕阳的映照下,晕出了一圈光晕。
她突然就捂住嘴咳嗽起来,手掌心里躺着一个包着糖纸的五角星,这是她昨天偷偷藏爸爸围裙的时候摸到的。
医院走廊的壁灯刚刚亮起,消毒水的味儿和米粥的香气在过道里飘来飘去。
田芳芳折纸青蛙的手一下子就停住了。
蜡笔在糖纸的背面晕染开一小片紫色,她看到父亲紧紧握着缴费单的手指关节都泛着青白色,袖口沾着的辣椒籽还不停地往下掉呢。
“爸的魔法真的灵验啦!”她一掀开被子,差点就被氧气管给绊倒了,那瘦巴巴的胳膊一下子就搂住了田凌云的脖子。
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被碰倒了,熬得金黄金黄的鸡汤顺着桌角就流了下来,在瓷砖地上积成了一条像星河似的,还晃晃悠悠的。
小刘往病房里探头探脑的,那动作就僵在了门框那儿。
他伸手摸到裤兜里揣了三天的加盟意向书,那潮乎乎的纸角咯着他的手掌纹路呢。
手机镜头偷偷对着相拥的父女,可取景框里突然就闯进了半截玫红色的丝巾——张阿姨正踮着脚把保温壶放在护士站,那油乎乎的牛皮纸袋上印着“秘制豆瓣酱”。
霓虹灯刚一亮起来的时候,江风就裹着孜然的香味从第38号摊位吹过
田凌云摸着餐车边缘新焊上去的加固铁架,系统光屏在油烟里弹出个提示:
【人气值突破临界点,解锁限定食材库】。
他舀起一勺卤水浇在铁板鱿鱼上,琥珀色的酱汁在高温下散发出像栗子一样的香气,隔壁摊位小孩嘬手指的声音把觅食的江鸥都给惊飞了。
“田哥!”小刘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怀里抱着的泡沫箱都渗出了水痕,“海鲜市场的老陈给留的活虾,非说是你上周救了他摊位的谢礼。”
冰碴子掉到他的球鞋上,融化后的水渍形状就跟田芳芳病历本上的细胞分布图差不多。
就在这个时候,张阿姨扯开嗓子骂了起来,那骂声就像炸雷一样。
她举着锅铲就朝着那个偷偷加罂粟壳的卤味摊主追打过去。
她那条玫红色的丝巾从田凌云的案板上扫过去的时候,她顺手就把自己做的一罐花椒粉塞到调料架上了。
“后天美食节的报名可就截止了啊。”她一脚把滚到脚边的空啤酒罐给踢开,接着又说,“评委是那个味觉不灵的美食家呢。”
最后一班轮渡拉响汽笛的时候,系统警报在那爆炒的声响里突然就响起来了。
田凌云拿刀的手腕一下子就顿了一下。
案板上的牛里脊突然就出现了半透明的纹路,那纹路特别像他女儿CT片子上的血管造影。
他就像着了魔似的,切肉的角度一下子就变了。
牛肉的纹理在刀刃下面就像松针一样散开了,这时候系统的提示音就随着江涛声传进他耳朵里:
【触发隐藏技能“庖丁解牛”,能节省40%的时间呢】
夜市的顶灯突然暗了两秒。
田凌云一抬头就看到江对岸美食节的大广告牌,那霓虹灯勾勒出来的冠军奖杯在浓雾里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他从围裙兜里摸出女儿塞进去的彩虹糖,那玻璃纸上还沾着退烧贴剩下的胶呢。
铁板下面的炭火“噼啪”地爆响,把那份被油渍弄得脏兮兮的比赛章程给照亮了。
特邀评委名单的最后一行,有个名字被划得乱七八糟又重新描红了,在夜风里微微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