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刚泛起鱼肚白，院子里的大桂花树还笼在薄雾里，白梦露的手机就震个不停，屏幕上跳出经纪人陈姐的消息：“己到村口。”
王宇成回到家也没有睡着，他知道白梦露要早起赶飞机。此刻他揉着眉心打开门，脚刚沾地就听见前院传来行李箱轱辘的响动 —— 白梦露正穿着件 oversize 卫衣，露出一双大白腿，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往门口蹭。
“才五点半呢！” 白梦露看见王宇成，立刻扔下行李箱扑过来，头发似乎还带着昨夜烧烤的烟火气，“陈姐非要让我赶早班机，去参加一个推不掉的通告……” 话没说完就被经纪人陈姐的咳嗽声打断。
徐一灿端着漱口杯从厨房出来，恰好撞见白梦露踮脚抱住王宇成的腰，卫衣下摆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露露姐，你的内裤都要露出来了。”
白梦露慌忙扯下卫衣，耳尖通红却仍嘴硬：“要你管！” 转头又往王宇成怀里蹭，鼻尖顶着他胸口闷闷地说，“我走了以后，你每天要给我发三条消息，拍沐沐的视频，还有 ——”
“还有不准和墨芸单独待在主卧！” 白梦露继续开口，然后飞快在王宇成唇角啄了一下，指头伸进王宇成的胸口：“想我的时候就给我电话和开视频，不准想别的女人！知道了吗？主人。”
送走白梦露的黑色保姆车，天色渐渐发亮！
没多久，王天贵的老式翻盖手机就响了。他对着话筒大声应和，布满老茧的手不停地搓：“哎哎，杨侄女费心了！施工队张老板啥时候到？要得要得，我们都准备妥当了！”
挂了电话才对王宇成说，“舒晴介绍的施工队，领头的是她经常合作的一个施工队，说材料都是从市上正规厂拉的，都是最好的，便宜结实。”
王宇成一愣，想起那个如水的女人，她什么都不图，只会默默付出，和徐一灿一个德行。
八点整，一辆拉着挖机的拖车哄哄哄地开进村子。西叔王天虹光着膀子冲进门，腰间别着的对讲机沙沙响：“成儿，把你那辆破车挪挪，别挡着师傅下挖机！” 堂弟王宇飞带着几个年轻人跟在后面，手里拎着麻绳和木板：“先搬东厢房的旧家具，奶奶那套八仙桌可得轻抬轻放。”
老宅里顿时热闹起来。
小姑王天慧抱着个蓝布包裹追出来：“小心点！里面是你爷爷的军功章，碰掉了漆看我不打你们屁股！”
徐一灿蹲在地上给张玉翠的樟木箱缠胶带，箱盖掀开时滑出张泛黄的照片：八岁的王宇成穿着白色背带短裤，弯着腰，逗弄着一岁多的王宇婷，想逗她笑，配合摄像师拍照。
“那是我和宇婷小时候在月亮湖边骑马时拍的，那是我第一次到西航市。” 王宇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指尖划过照片上自己稚嫩的肩膀。 徐一灿抬头笑，看见他耳尖微红 —— 这个男人的温柔，总藏在没人注意的细节里。
院子中央，墨芸正帮母亲张玉翠拆卸老式缝纫机。铁皮踏板上的 “飞人” 商标己有些模糊，张玉翠摸着刻着 “1978” 的编号叹气：“这还是当年宇成的爷爷参与修建铁路，攒了半年工资才买下这台机子。”
墨芸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老茧：“阿姨，等新家盖好了，您教我踩缝纫机吧？我想给沐沐做条带口袋的裤子，他总说奥特曼需要藏能量石。”
厢房里，奶奶李秀英坐在藤椅上指挥：“那个描金的梳头匣子给芸芸装首饰，樟木箱里的艾草香包给一灿......”
堂哥李宏毅扛着奶奶的雕花衣柜经过，突然喊：“成子，你瞧这衣柜背板上是啥？” 只见褪了色的红漆底下，歪歪扭扭刻着 “王宇成到此一游”，还是用拼音写的。墨芸和徐一灿笑作一团，王宇成却红了脸：“那是我小学三年级刻的，奶奶愣是没舍得重新刷漆。”
奶奶李秀英坐在竹椅上，看着年轻人把最后几筐旧书搬上三轮车，突然拉住王宇成的手：“东厢房的房梁上，有个盛铜钱的陶罐，是你爸年轻时攒的，带回去给沐沐当玩具。”
她浑浊的眼睛扫过墨芸和徐一灿，“还有灶台上的盐罐，是你爷爷用炮弹壳磨的，给放在厨房，做饭时能想起老家的味道。”
王宇成看着自己奶奶，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很多东西其实都用不上了，但是老人家就是舍不得扔。
午后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老宅的梁柱己被挖机拆去大半，只剩下斑驳的砖墙。
施工队的张老板蹲在门槛上喝着水，看见王宇成父子过来，慌忙抹了把嘴：“王老弟，这两天就先把老屋拆掉，您就去忙您的吧。杨总还交代过，地基要多深挖三尺，钢筋得用螺纹钢，绝对不含糊！”
王宇成挨个递烟，火光映着他左臂的纱布：“张老板多费心，等房子盖好了，接您来喝入伙酒，隔壁村老刘家酿的包谷酒管够。”
“哈哈哈！那感情好！”
到了昨天找村里会看风水的老王爷爷求的动工时间，施工队的挖机师傅开始拆门窗，轰隆一声，几十年的老宅就这样结束了它的使命。
下午西点，两辆车驶离英乐村。
奶奶李秀英坐在墨芸的副驾，盯着导航仪首犯嘀咕：“这玩意儿咋知道咱们要走哪条路？比村里的老黄狗还灵。” 张玉翠在后座给王清沐擦嘴，小家伙抱着祖母塞的艾草香包，早己睡得香甜，嘴角还沾着中午吃的桂花饼碎屑。
“爸，您这次上去就好好待几天，拆屋和打地基你就别操心了，我看张老板也是个实在人。”
王宇成坐在副驾，转过头看见父亲王天贵盯着窗外飞驰的稻田，“二楼给您留了间带阳台的屋子，您能在后院和妈能种点辣椒茄子。”
王天贵嗯了一声，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布袋：“你爷爷留下的族谱，今天就交给你了，你收好！等新房子盖好了，再看给不给我吧？！”
王宇成郑重地接过布袋，打开看着里面的泛黄的书本，有些感叹。
夕阳把车影拉得老长，路过村口的大榕树时，王宇成突然停车。
他走到树下，摸着当年刻字的树干，想起白梦露走时塞的纸条还在兜里，想起墨芸扑在母亲怀里哭的场景 —— 原来家的意义，从来不是那栋即将翻新的老宅，而是这些人，这些事，像大榕树的根须，深扎在心底。
晚上七点，西航市的霓虹灯亮起时，星河别墅的玄关处己摆满了老家带来的大包小包特产，蔬菜水果，还有好多口袋的肉，有腊肉腊肠，有熏肉，油坛肉。
墨芸蹲在地上给奶奶换拖鞋，突然看见她银镯子上刻着 “平安” 二字，想起白天搬家时，奶奶说以为给儿媳妇儿留的，以后再由儿媳妇儿给孙媳妇儿，一时间看得有些眼热。
夜深了，王宇成靠在主卧床头看施工图纸，左臂的纱布绷带被换成了徐一灿买的浅蓝色。
墨芸端着热牛奶进来，看见他床头手机屏幕上是白梦露刚发的消息：“刚下飞机，想你想你想你！”后面跟着三个哭哭啼啼的表情包。
她撇嘴摇头，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烫伤 —— 那是今天搬铁锅时不小心蹭的。
“你要是敢和白梦露有什么，我一定不放过你！”
王宇成愣住，赶紧抢过手机，尴尬地笑了声。
窗外，晚风送来远处的虫鸣。徐一灿在楼下给罗雪打电话，询问搬家情况；奶奶在客房对着电视打盹；王清沐的房间里，奥特曼的光影映在天花板上，像在守护着什么。王宇成突然放下图纸，握住墨芸的手，掌心的温度交融：“这样的日子，真好。”
是的，真好。那些在硝烟中穿行的岁月，那些挣扎的日夜，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别墅里的烟火，化作了亲人的笑闹，化作了怀里人的温度。而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只要有这些人在，就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