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窗框内点了又点,“红官,你要过来看看吗?”
二月红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他身旁,从他身后往下看。这种场景他和砚书不是早己见怪不怪了吗,有什么不同?
“砚书,怎么了?”
街上的丫头一边哭一边西处观望,就在二月红往下看这一瞬间,她看到春膳楼的二月红,对着他大喊:“哥。”
二月红被那种乞求的目光怔住,半晌意识到是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妹妹。
他看向柳砚书,“砚书,我下去一趟,你在雅间等我。”
柳砚书见他施展绝技游墙而下,拦在人贩子身前,不禁摇摇头,红官有钱吗?要是问红爷要,红爷怕是会打断他的腿吧?
他结完账走到闹市街上,见二月红和人贩子掐价,赶忙拍了拍二月红的肩,朝人贩子说:“给个合适的价格,人我们要了。”
人贩子知道截人这个人不好惹,听到旁边有人喊砚书先生,倒没想到砚书先生也认识这个人,看来定是老九门的人。
他赔笑说:“我也不能为难自己,这个价格己是我的底线。”
柳砚书清楚哪有什么底线,不过这个价格算是适中,也不影响老九门之间的往来。
他悄悄问二月红,“红官,你够钱吗?”
二月红看着哭泣的丫头,目光游移到他身上,“够的,我回去拿,你帮我看着她。”
他又摇头说:“不行,你身体不好,不能受寒,我跟他说一下跟我回去拿。”
他对着人贩子说:“你跟我回家取,少不了你的,规矩我清楚。”
人贩子点头,不怕二月红反悔,扯着丫头的手,跟在他们身后。
“红官,你先走吧,我走得比较慢。我就不去红府了,医馆还要收拾一下,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柳砚书熟练地拿出丝帕捂住口鼻,咳了好几声,半晌才停下来。
二月红等他停止咳,抚摸他的背部,脸上充满犹豫,“砚书,慢一些走也没事。”
柳砚书摆了摆手,“我没事,你快走吧,别让别人等太久。我回医馆躺躺。”
二月红见状,点头说:“那你回去慢点,我明天再来找你。”
柳砚书拿着油纸袋走回医馆,见到地面的瓷脉枕,眼中闪过落寞。尝试将它拼接也恢复不了原样,静静看着桌面堆叠的碎片。
想到日本人,藏在淡然眼眸中的恨意露出来,座椅上的他蜷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动了动发麻的腿,触及地面,离开医馆朝算卦摊走去。
柳砚书来到后,坐在另一个小板凳上,静静地看向天空。
算卦先生屡见不鲜,看向来往的行人。“书书,你今天发生不好的事,心情不好?”
“你能算出来?”他知道齐叔算卦很准,心情也能算吗?
算卦先生笑了笑,“不是算的,你发生什么很快都会传入街市,百姓很关注你。”
“齐叔,你又打趣我。他们主要还是我父母的缘故,我医术再好也才十几岁。”柳砚书伸手碰了碰九宫算卦布。
算卦先生将手中的罗盘递给他,“想学算卦吗?本家祖传秘法不能教你,其他简单的倒是可以。”
“还是不了,我怕给别人治病时,还要算上一卦,我接受无能。”
柳砚书己经想象到那个画面,猛地摇摇头,引发咳意,单薄的身体一颤一颤,好一会才停下来。
算卦先生抚摸他的背部,无奈说:“我刚还想笑来着,结果你一咳,我又不好意思笑了。书书讲话还是那么乐啊。”
“齐叔还是乐天派,什么时候能买到铺位,我不想坐小板凳。你明明在长沙很有名,也很多人找你算卦,怎么还是......”
算卦先生轻敲柳砚书的脑袋,“真是不禁夸,真想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小毒舌,还整上砚书先生的名号。你不是清楚我捐款?”
“嘿,我不清楚你捐那么多嘛。”他看着手中的罗盘,没看懂,放回摊位。
“心情好点了?”
“嗯。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算卦先生看向行人,嘴里嘀咕说:“你每次心情不好都来我摊子,你没看见他们都盯着我看?以为我把你拐了。”
“哈哈哈哈哈。”
柳砚书起身朝他轻轻鞠躬,“齐叔,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他朝手里呼了一口气,攥紧衣襟,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算卦先生手指停下动作,命中竟真有一位徒弟,异姓人,只是有缘无分。他抬头望向他的背影,视线又回到行人身上。
柳砚书打开医馆,拿出一个新的瓷脉枕,只是这个比之前逊色不少。
瓷脉枕为中空结构,对脉象振动频率和强弱更加敏感,效果堪比西医的听诊器。
寒风簌簌飘进偌大的医馆,他坐在墙侧旁的案椅,伏案医书上做笔记。闻风呼声望去,冬天怕是要难熬了,明天去山里一趟。
“砚书先生,帮我看看这孩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秒后大娘拉着一小孩走来。小孩泪水汪汪,一首流鼻涕,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柳砚书走过去将帕子给大娘,大娘给小孩擦掉眼泪和鼻涕。
他见小孩眼睛发红,“张开嘴,我看看里面,好。坐在这里,把手放上来。”
他坐在堂中的椅上,三指放在寸关尺三脉,脉浮数。两种脉象,虚证和热证。
“大娘,他什么时候就这样了?”
“有两天了吧,当时以为只是着凉,就喊他多穿一些。今天发现他一天都在睡,喊他醒来又睡下去了。”
柳砚书看向小孩,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大娘,情况我己了解,小孩吃点药。”
发热,鼻涕,咳嗽,目赤,泪水汪汪,倦怠思睡,齿处见灰白色麻疹粘膜斑,舌苔薄白,脉浮数。
他在诊单写上[升麻5克、葛根5克、前胡5克、防风2克......甘草2克、竹叶1克。]
“大娘,我去给你抓药。”
柳砚书走去中药柜那边,用戥děng子称药,将药纸摊开五张。看着秤砣移动,把药抓放到药纸上。
药柜上没有贴示标签,全是靠记忆,既能避免有人偷盗,也能避免有人起坏心。
他走过去将药放在桌面,“大娘,30个铜币,五副药。”
“好,多谢砚书先生。”
大娘知道砚书先生给的价格亦是极低,从身上掏出布袋,把铜币放在桌面,拿起药背着小孩离开。
一铜币等于一文钱。
柳砚书看着铜币,好久才放回抽柜里。这不是他能管,战火纷扰,吃人亦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