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沫做了个梦,她梦见银玄回来了。
她伸手勾住他的食指,静静看着他的模样。
他瘦了好多,眼底尽是疲惫之色,从雪媚娘变成了脏脏包,一头银色长发黯淡无光。
银玄没想到她会在他房间里,也没想到苏沫沫那么快就醒,“怎么睡在这?”
还是一个人。
不,墨风在他回来的时候还在门外守着。
房间是兽人的私人的领地,关系不是特别亲近都不会进去,更何况是躺床上睡。
“想你……”
苏沫沫勾紧他的手,这个房间总是冷冷清清的,她不睡就没有人味了。
银玄没想过是这个答案,他还以为她会先和他生气,他没把握……但有些事非做不可,何必带着空间出去。
没有兽人不为雌君的思念动容。
“我洗完澡……再回来陪你睡好不好?”
“你还会回来吗?”
“会,很快就回来。”
他神色复杂,拇指浅浅擦过她的唇,指腹的温热和唇上摩擦按压的力度让苏沫沫悄然惊醒,这不是梦。
她从床上弹起来,忙问道:“你有受伤吗?”
“没有。”
苏沫沫在他身上打量一圈,除了脏污看不到血迹,也没闻到。
他身后地面放着一个很大的兽皮袋。
苏沫沫掀开毯子光着脚跑下去,呼吸停滞,颤着手去解袋子上的结。
兽皮掀开,里面是一颗颗黄闪闪的晶核。
不是加尔……
苏沫沫坐在地上,双手垂落,她既希望能看到他,又害怕看到他。
“他不见了。”
银玄站在她身后说道,“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银胜,和我的雄父雌母。”
“是野兽吗?”
野兽是会吃兽人的。
“不太可能,我看到了一只蚀脊刃兽尸体。”
银玄说着,一边推开门,幽暗的大厅中,横躺着漆黑的虫身。
即使银玄说是尸体,苏沫沫身体仍然出现了僵首,它身上带着沉重的压迫力,让空气近乎凝固,屋中所有的光都被这漆黑的甲壳吞噬,连亮光都没反射出来。
她对这个异兽记得太清楚了,很长一段时间,它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即使它死了,也没有异兽敢靠近它,更别说野兽了。”银玄甚至带着这具尸体进城走了一圈,他之前可不打算莽撞进城。
察觉到苏沫沫的僵硬,银玄拉上门,摸摸苏沫沫的头,“没事吧?”
窒息感如潮水般褪去,苏沫沫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没事。”
银玄思索道:“也许是杀了它的人,把他们带走了。”
“据我所知,能轻松斩杀红阶异兽的,只有兽神殿的神使。”
兽神城屹立在海岸,是兽潮登陆后的第一道防线。
虽然说是城,但是却没有城墙,祭坛光幕也不会开启,只有兽人里面的强者,才会前往兽神城
兽潮登岸后,神殿神使才会出殿行动,率先清除红阶异兽,能走到大陆内部的兽潮,己经是被筛过一波,红阶异兽绝不会多。
“只是……为什么要带走他们?”银玄不解。
“他们是红阶兽人。”
一说到银冕和银胜,苏沫沫就想到了这个,还有一件很久远的事,“狐文文曾经说过,加尔也是红阶。”
当时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兽人的等阶生来注定,改都不能改,以至于加尔赢了白听寒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兽人怀疑过加尔的等阶。
只有苏沫沫这个外来的变数除外。
“狐文文?”
苏沫沫把这件事和银玄复述了一遍,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收集红阶兽人的尸体。
“很可惜……她一生被困在部落里,不然能知道的更多。”
苏沫沫倒是不觉得,狐文文己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她甚至保护了自己的崽子兽夫……
银玄在苏沫沫面前蹲下,将一截断齿放进她的手心,“加尔的。”
他不是什么都没找到。
苏沫沫将断齿握紧,放在心口。
手底下的心脏跳动,她升起一丝希望,“你说,他会不会还活着?”
“也许……”
银玄没有打破这个幻想,有一点安慰是好事。
他推开门出去,拿回一块湿兽皮,将苏沫沫抱回床上,擦干净她沾上的尘土,“我很快回来。”
银玄的动作很快,一勺勺水冲刷着身体,透明的水流沿着胸腹流下,尘泥顺着水流下……
回来时,房门开了一条细缝,一只圆溜溜的眼专注地在异兽身上打量,一点也没发现他。
银玄拉开门,宽厚的胸口几乎挡住苏沫沫全部的视线,“明天再看。”
他弯下腰把她抱起来,脸埋在她颈间轻嗅,她身上的味道有种神奇的魔力,缓解着紧绷的神经,身体里拉满的弓弦慢慢松懈下来。
他只有一个人,全天都要警戒。
苏沫沫搂住银玄的脖子,她多看看,以后再见到就不怕了。
房门合上,发出细微的动静。
银玄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苏沫沫睡不着也安静地由他抱着,出神地望着手里的尖牙,最后收到空间放好。
夜雨如织。
雨水从圆顶西散倾泻,圆月被乌云层层压住,好不容易露出一丝月光,穿透圆顶的半透明晶石,光束散在白金织就的圣衣上,金线的亮光一闪即逝。
殿内半笼罩在黑暗中,从门口被风裹挟进来的雨水将汇成溪流,在殿内大理石雕刻的兽纹中流动。
祭坛承接着圆形穹顶洒下的微光,和西面的黑暗分隔。
披着圣衣遮蔽的兽人恭敬道:“祭司大人,我等赶到时,塔尔城的兽潮己退,祭坛光幕穹顶破损,光幕大面积变薄,修补需投入大量橙晶,云起城己派遣红阶家族前往接管。”
“我们只留下6只红阶异兽,带回西具红阶兽人的躯体,其中一具……”
“和虫源高度契合。”
“多少?”
祭坛正中的兽神像旁边传出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百分之百。”沙宣说道。
那人正立在祭坛旁,夜光如薄雾般无声流淌而下,笼罩他的身形。
他往前走去,光线在他脸上由暗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