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伸出手够到那张洒金笺。
上面金粉描绘的牡丹纹路在月光下依然奢侈华美。
字迹风流潇洒。
字如其人。
和裴惊鸿交给她的符箓入门上如出一辙。
“情诗?”她拧起眉头,认真的看了下去。
爱作盐,情为糖
(盐罐见底了,齁不死你)
此生甘陪灶台旁
(柴火也用完了)
侥得冰水饮余岁
(切菜别叨叨)
不向红尘问情长
(再问剁手)
——是裴惊鸿写的情诗。
只是后面的炭笔批注潦草无比。
几乎可以勾勒出批注人的敷衍。
将裴惊鸿一片浪漫风雅戳得千疮百孔。
“裴惊鸿也有这种日子吗!”
皎皎笑得肩膀打颤,歪在九哥怀里。
裴惊鸿这般风流多情的人物。
竟然被人这么无情的当做伙夫训斥。
九哥锁着她腰身的手臂不着痕迹的收紧了一分。
湿发垂下,月下莹润如玉的冰肌玉骨,却浑然不觉这一份天真妩媚,扬起脸,眼中盛满好奇:“九哥你知道是写给谁的吗?”
大概是用了秘法,温泉水氤氲也没有熏湿这洒金笺。
她只顾着晃悠那张洒金笺,像不安分的小蝴蝶。
九哥眉目微敛,捏了捏皎皎脸颊;“少管闲事。”
碎砚长长的舒了口气。【这里可能没有剑气封锁!不费力!没晕就好!】
皎皎病急乱投医,此时松了口气,正庆幸得救。
指尖划过裴惊鸿的字迹。
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的呢喃。
“其实我也收过情书呢。”
穿越前那个篮球队长红着脸递情书时,身后墙壁还探出他的一连串兄弟,活像一连串兴奋的土拨鼠。
“一米八体育生!这年头还会写情书,真的很纯情了!”
甚至字还写得很不错。
不错到她想怎么礼貌拒绝的时候,他己经回头跑了。
她眯眼回忆,“投篮的时候肌肉线条特别好看,特别高……”
声音里满是怀念。
怀念穿越前的生活。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对对方身高的嫉妒。
碎砚尖叫到破音;【皎皎姐闭嘴啊啊啊啊——醋意值超标!!!】
“体?育?生?”慢条斯理的重复。
一字一顿。
九哥手臂带起水花。
劈手夺过皎皎手中的洒金笺,粗糙指腹刻意碾过皎皎的指尖。
他动作很轻。
皎皎却瞬间寒毛倒竖。
声音也很轻柔。
“说啊?继续说啊?”
“除了投篮你就不盯着他看了?”
少女抬起眼,滴溜溜的转着瞳孔看着面前面沉如水的男人。
又急忙撇眼专注的去看旁边泉眼里的温泉蛋。
九哥忽然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揽进怀里,水珠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淌,在水面上砸出点点涟漪。
他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体温灼热到异常。
“为什么不说了?”
碎砚瞬间噤声;【皎皎姐你自求多福吧!】
不是……这种事情你就抛弃我了吗?!
皎皎想尖叫,刚平稳的呼吸又瞬间紊乱。
腰间那颗小红痣突然被重重碾过。温泉水将它熏得嫣红。
此时却成为指尖的玩具。
皎皎蠕动着嘴唇,发现他声音沙哑的厉害。
“比打铁的……如何呢?”
皎皎呼吸猛然一窒。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她挣扎着软了一瞬间,却被铁箍般的手臂困在怀里。
银铃响成了一片,在月夜竹林里格外清脆。
“谁,谁还没被表白过几次的!”皎皎耳尖红透,声音发虚却嘴硬。“你不会没有吧!”
九哥低笑一声,那笑声却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
“我们小皎皎还真是经验丰富呢!”
碎砚在识海里装死,活字钉散落了一地。
皎皎心里大骂这剑灵没义气。
却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当然,我可是嫁了人的!”她故意挺首腰身。
湿透的轻纱小衣勾勒出少女曲线。
不管怎么说,能激得人失控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成功!
“要不是我夫君不行!我经验更丰富!”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碎砚的几颗活字钉跳了一下。【危!】
剩下的话很快被骤然逼近的呼吸堵了回去。
九哥忽然低头,鼻尖几乎抵上她的。
呼吸重得皎皎头晕目眩。
她隐约觉得九哥这次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平时十分撩拨他才会在眉宇间露出一丝难辨的隐忍。
今日却危如丝发。
他本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震怒,甚至失控到了危险的地步。
是……这次东海的问题?
温泉水忽然剧烈荡漾起来,蒸腾的热气中,
她看见九哥漆黑的瞳孔翻涌着不正常的暗金色。
“确实……”他声音低沉得皎皎觉得危险;“你夫君应该好好管教娘子了……”
他身上那些伤痕在月光下泛着不正常的红。
“等、等等!”皎皎有一丝慌张。
她只是想习惯性撩拨一下而己。
却没想到他却似乎有失控的征兆。
剩下的话被打断,唇上一热。
不比平时总是克制到让人恼怒的点到为止。
侵略性的吻几乎将她吞噬入腹,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袖口忽然窜出一道青铜剑影;“放开我女!我跟你爆了!”
碎砚被轻易的扫开,破碎成无数的青铜活字。
【啊!皎皎姐,我尽力了!】
皎皎:你好柔弱啊……
淅淅沥沥的落进温泉里。
九哥闷哼一声,背上伤口全部崩裂。
血水在温泉中晕开。
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下,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剧烈喘息。
喘息的热气吐到她锁骨肩窝上。
皎皎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绷紧到颤抖。
顾不得衣衫不整,伸出手反而死死地抱住了对方,将脸埋进九哥颈窝。
“皎皎……”皎皎感觉他声音支离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狼狈,喉结剧烈滚动。
“那个人……”他牙关咬得咯咯响。
声音沙哑得可怕,“将来也会也这样抱你么?“
皎皎突然意识到危险。
挣扎中被打破的温泉蛋还没有完全凝固。
在泉水中化开成丝丝缕缕的白丝。
“没、没有!“她慌乱摇头,“我不认识他!”
她看见男人的瞳孔彻底变成竖瞳。
是……蛟龙?
是沧溟?
她死死握住九哥手腕上的伤疤。
她脚踝上的银铃响的越发急促。
九哥眼中的暗金终于开始褪去,恢复成深沉墨色。
他踉跄着抓起岸边的棉袄裹住皎皎,自己却跌跌撞撞的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别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