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咬着糖莲子,岔开腿坐在小板凳上,右脚不安分的地上画着圈。
眼睛转来转去,到底落在九哥身上林林总总的旧伤疤上。
九哥是十里八村最好的铁匠,做的力气活,每一寸肌理都像被认真打磨过的兵器。
可惜凌寒霄整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成婚三年,她还没见过他的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些伤疤。
这种男人看得到吃不着真的考验自己自制力。
她故意凑近淬火池,看着男人因为格外用力而绷紧的脊柱沟。
铁锤重重砸在砧板上,溅起的火星子扑簌簌落在她裙摆西周。
九哥突然转身,将小猫似贴在他身后蠢蠢欲动的皎皎拨开。
沾着煤灰的指腹碾过她唇角:“别蹭了,脏得很。”
皎皎舌尖飞快一伸,却被他更快的躲开。
也不恼,笑得眉眼弯弯;“那去洗洗?一起去温泉洗洗!”
镇外有个温泉,很是有名。
温泉……
九哥目光落在皎皎略显苍白的俏脸上,虽隐有病色。
眼睛却像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灵动狡黠,跳跃着小小的火光。
带着独属少女的娇憨天真。
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房梁上的青铜剑影一闪而逝。
“喜欢温泉?”
“嗯!我家附近就有,我一到冬天就想住在里面!”
提及故乡,皎皎有些伤感,却很快打起精神,抱住九哥胳膊;“带我去嘛!”
她踮起脚凑到九哥耳边,“九哥扶起娇无力,芙蓉帐暖度春宵~你懂不懂啊~!”
凌寒霄平日呆的那剑池冰泉,剑意密布,杀意森然。
她接近都觉得寒彻透骨。
不过,说到泉水就想到生活在水中的鲛人。
听说凌寒霄特意请了霓裳大家来玄天仙宗。
《修仙地理》上可预告了下期专访千里邀约。
她还得去找老孟借书看一看凌寒霄最新的绯闻艳史。
唉,当凌寒霄这种到处是二创绯闻满天飞的老婆真是得心胸宽广,不然得把自己醋死。
不过以前书上说鲛人泣泪成珠,纺水成绡,得找机会去亲眼瞧瞧!
皎皎神游天外又想起了霓裳芙蓉面,脸颊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才回神。
“明日我送完货,晚上带你去栖霞泉。”
她皱了皱小脸,有些心烦意乱的掐了掐男人胳膊上伤痕。
“九哥这伤——”
“不会是给隔壁王大小姐锻剪刀时被他家大黄狗咬的吧!”
铁钳浸进淬火池。
“叫婆婆。”他纠正;“外头办事时出了点意外。”
隔壁王婆婆己经五十八了。
锻剪刀是为了自己的小孙女做嫁妆。
皎皎又了他伤疤一下。
你都奔千岁去了,不知道女孩子永远十八岁吗也好意思叫人婆婆!
“九哥~”看他转身要继续干活,她伸脚狠踹他腰,“打把剪刀都要脱衣裳?勾.引我这纯情少女呢?”
铁钳重重砸进淬火池。
踹了两下徒劳无功的足尖颓然顺着腿肌攀援而上。
在触及腰窝时被滚烫掌心擒住脚踝:“玄天仙宗没教过你规矩?大半夜的自己跑出来,也不怕被妖魔衔回窝吃了。”
皎皎瞥见房梁上那柄竹简似的青铜剑影忽然炸开成无数活字,瞬间拼出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他!也!想!吃!你!】
“教过呀~”
她磨了磨牙,翻身他膝头,指尖戳上左肩那道被汗浸透的伤痕.
“作为玄天仙宗宗主夫人,高贵端庄,举止优雅,不可让人欺辱,在外人面前要唤凌寒霄作夫君——”
她声音故意拖长了,夫君二字甜得像她怀里还没吃完的糖莲子,首钻进了眼前男人的耳朵里,娇娇软软的似在唤他。
淬火池轰然沸腾的瞬间。
忽明忽暗的熔炉在她颊侧投下暖光,九哥的吐息却烫得她脸颊泛红,听他喉间挤出热砂般的嘶哑:“我说过……”
“不要提他?”皎皎仰头咬住他剧烈震颤的喉结,开始撒泼;“可是那是我道侣!你呢?说走就走一个月!死外面了我也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算什么东西!”
死死攥着她手腕的手掌灼热异常。
皎皎左腕的莲花印记隐隐发烫。
是三日前双修渡气时,凌寒霄亲自封给她的护身剑气。
此刻正跃跃欲试着什么,和青年混乱急促的呼吸恍然间完全同步。
挂在梁上的风灯倏地熄灭。
黑暗中皎皎猛地被被人按在挂满农具的土墙上,背后的墙冷硬粗糙凹凸不平,好在垫着九哥的另外一只手也不觉得痛。
月光影影绰绰,才瞄见墙上那些农具的纹路自成一格。
尚未看清,耳垂己经被俯身下来的青年狠狠咬住:“你平日也这般对……对你们宗主?”
“我道侣呀——”皎皎指尖掐着他肩膀的伤疤,“我哪敢啊,就怕他下一秒就骂我不成体统。把我跟他那些门人一样关去思过崖。”
“谁不知道凌宗主是高岭之花,千年没一个人能近身的,我怕死他了!他若肯跟你一样,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愿意杀妻证道就杀呗!
皎皎想起彼时腥风凝滞,血雨成帘。
他剑未出鞘,却轻描淡写的隔断了那将天都染成红色的腥风血雨。
低头望她,瞬间星辰入眼。
委屈铺天盖地的弥了上来,如潮水一般将人淹没。
她讨厌死这个不把人命当命的修仙世界了!
溺水的绝望感让皎皎使出浑身力气恶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
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皎皎咬着牙去扯他臂上红布,被死命的往怀里按去。
足尖勾着摇摇欲坠的绣鞋,在男人后背抓出带血的月牙:“九哥的腰力……果然比我那没用的道侣强得多!”
“不过九哥的勇气更是可嘉!偷人偷到凌寒霄的头上!!牛啊!!!”
她发现九哥纯属意外,但是也只是看看,探头探脑再看看。
但是谁让九哥白给得像深夜寂寞清纯男大。
却又只白给一半。
半年下来,除了没迈出最后一步外,该做的都做了!
这该死的最后一步!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淬火池腾起的白雾骤然化作雾气,模糊了男人的神情。
被扣住的脚踝上男人手掌过度的灼热和强烈的禁锢感。
让皎皎不适抬头,不服输的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