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顾砚缩在便利店屋檐下，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外卖平台提示音在雨声中格外刺耳——“您有新的帮送订单，目的地：碧海云天7栋2801，配送费加价300%。”
他瞥了一眼订单详情：佛跳墙套餐，备注栏赫然写着“洒一滴汤，投诉到你失业”。
“这年头有钱人真会玩。”顾砚把手机塞进防水袋，拎起沉甸甸的鎏金食盒。青瓷汤盅在盒内微微晃动，隔着三层保温棉都能嗅到鲍鱼与花胶缠绵的鲜香。雨点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他跨上小电驴时，余光瞥见腰间玉佩泛起萤火虫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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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老街区像被泡发的海绵，下水道翻涌的污秽漫过车轮。顾砚单手扶把，另一只手虚按在食盒上。玉佩透过衬衫传来温热，一丝肉眼不可见的青气缠绕指尖，将汤盅与水平面始终维持在完美夹角——这是他上个月修复《齐民要术》残卷时顿悟的“扶摇诀”，原理类似陀螺仪，但消耗的是体内锌元素。
拐过第三个巷口时，食盒突然剧烈震颤。
“见鬼，锌储备不够了？”顾砚咬牙摸向口袋里的牡蛎干，暴雨却在此刻化作倾盆瀑布。视线模糊的刹那，他本能地催动灵力，皮肤下的血管网骤然亮起幽蓝纹路。
食盒稳住了，心脏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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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西十二分，距离超时还剩六分钟。
顾砚在红灯前急刹，积水溅湿裤腿。后视镜里，某栋筒子楼三层窗口正往外喷涌黑烟，火舌顺着老化的电线攀爬，像一群扭动腰肢的赤蛇。哭喊声被雨幕滤得失真，几个穿着睡衣的居民慌不择路地冲进雨里。
他低头看了眼汤盅。
又抬头望向火场。
玉佩突然烫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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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消防栓在这里！”
三个物业人员正围着生锈的井盖团团转，撬棍在湿滑的铁皮上打滑。顾砚把小电驴横在路边，食盒往保安亭顶棚一抛——青气如蛛网般粘住盒底，鲍鱼浓汤在离心力作用下竟凝成琥珀状的胶质。
“兄弟搭把手！”物业主任满手油污。
顾砚蹲下时悄悄将灵力灌注指尖，井盖纹丝不动。火势己窜上五楼，玻璃爆裂声混着孩子的哭喊砸在耳膜上。他佯装脚底打滑，后仰的瞬间右腿如鞭甩出，运动鞋精准踢在井盖边缘。
“小心！”有人惊呼。
二十公斤的铸铁井盖炮弹般腾空，在雨幕中划出抛物线，轰然砸断起火的晾衣架。高压水柱从破裂的消防栓冲天而起，顾砚蜷缩在地，右手隐蔽地结了个剑指。水流在空中分裂成网状，遇火即化作蒸腾白雾。
“神了！这水自己会拐弯！”
“快看三楼！火灭了！”
人群爆发出欢呼，顾砚趁机滚到墙角。他哆嗦着吞下整包牡蛎干，喉头腥甜被生生压了回去。余光瞥见食盒安然无恙，青气正托着它缓缓降落在电驴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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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五十九分，碧海云天小区。
开门的贵妇裹着真丝睡袍，美甲上的碎钻晃得人眼疼。她掀开食盒时，一滴冷凝水正顺着青瓷纹路滑落，在距汤面三厘米处被无形之力弹开。
“不错。”她扔来几张湿漉漉的钞票，“下回还点你。”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顾砚倚着墙壁滑坐在地。手机弹出银行入账通知，以及三条新留言：
【陈大鹏健身俱乐部】顾先生，您投递的私教简历己通过初审，请于明早九点携带病历证明（重点检查癫痫史）参加实操考核。
【市图书馆】小顾，《云笈七签》修复项目提前了，王馆长说再发现你在古籍上画符咒就扣光年终奖。
【陌生号码】我看到你踢井盖了，0927。
最后一条短信随着玉佩的震动自动粉碎，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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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顾砚蹲在路边嗦一碗牛肉粉时，消防车才姗姗来迟。电视新闻正在便利店循环播放：“……老旧社区火灾己被热心市民扑灭，专家提醒，极端天气易导致消防栓水压异常……”
他咬开最后一颗牡蛎干，锡纸包装上的微量元素表己模糊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