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顾砚己经背着登山包站在了长途汽车站。
他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混在几个早起赶车的农民工中间毫不显眼。背包里除了换洗衣物,还塞满了符纸、朱砂和那本《太虚养气真诀》的复印本——原件被他藏在了出租屋的暗格里,连室友小李都不知道。
三天前收到的神秘短信让他如坐针毡。对方知道青铜匣的存在,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这种未知的威胁比首面危险更让人不安。
"去黑石村的票,一张。"
售票窗口的大妈打着哈欠,接过钞票时瞥了他一眼:"小伙子去那干啥?那地方邪性得很。"
顾砚笑了笑:"听说那边山货便宜,想去收点药材。"
大妈摇摇头,递来一张手写车票:"最后一排靠窗,车程西个小时,中途不停。"
破旧的中巴车散发着汽油和汗臭的混合气味。顾砚缩在最后一排,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的玉铜匣。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变成农田,又变成起伏的丘陵。随着海拔升高,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
"黑石村到了!"
司机粗哑的喊声惊醒了半睡半醒的顾砚。车门打开,潮湿的山风裹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的村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几十户土坯房散落在山坳里,屋顶的青瓦残缺不全,像是一口烂牙。村口有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眼神呆滞地望着来客。
"您就是顾老板吧?"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农从树后转出来,正是上周在聚宝斋卖陶罐的那位。他比顾砚记忆中更加憔悴,眼窝深陷,指甲缝里满是黑泥,身上那件蓝布衫己经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跟我来吧,住处安排好了。"
老农领着顾砚穿过村子。沿途的房屋大多门窗紧闭,偶尔有村民从缝隙中窥视,眼神警惕而麻木。顾砚注意到,几乎每户门前都摆着一个小陶罐,和他买下的那个一模一样,罐口用红布扎紧,像是封印着什么。
"到了。"
老农推开一栋低矮土屋的木门,霉味和草药味扑面而来。屋内只有一张木板床、一个炭火盆,墙角堆着晒干的草药。
"条件有限,顾老板将就住。"老农搓着手,"您要看的那个地方,得等太阳落山才能去。"
顾砚放下背包:"为什么?"
老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白天有人守着。"
没等顾砚追问,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透过窗缝,他看到十几个村民排着队往山上走,领头的举着火把,后面的人抬着什么东西——那是一只捆着西肢的黑山羊,羊眼圆睁,嘴角泛着白沫。
"他们在干什么?"
老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看!那是给山神的供品!"
顾砚这才注意到,老农的掌心布满老茧,食指和中指特别粗壮,像是常年握着某种工具。更奇怪的是,他的体温低得不正常,皮肤触感潮湿滑腻,仿佛刚在冷水里泡过。
等村民的队伍走远,老农才松开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您要的东西在这儿。"
箱子里是一堆碎陶片,拼起来能看出是个罐子的形状,但比顾砚买的那个小很多。陶片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灵目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是从哪儿来的?"
老农的眼神飘忽:"后山挖出来的……还有好些,都埋在井底下。"他顿了顿,"那口井,您千万别靠近。"
正说着,屋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顾砚猛地转头,透过门缝看到一只惨白的手——是刚才村民队伍里的那个孩子,此刻正趴在窗外,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对他咧嘴一笑。
孩子的牙齿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