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红光还在天边流转,顾砚蹲在高速公路护栏外,指尖捻着块焦黑的木片。青城山疗养院的焦糊味顺着夜风飘来,混着他袖口的血腥气,像烤过头的五花肉。
"哥们,搭车不?"货车司机探出头,车载广播正播报火灾新闻,"这鬼地方邪性,上周还有人拍到..."话音被顾砚甩上副驾的闷响打断。后视镜里,青铜药匣的残骸在废墟中闪着幽光,像只未阖的眼。
十二小时后,龙腾拍卖行的旋转门前,顾砚扯了扯保安制服的领口。金线绣的飞马标志硌着喉结,让他想起昨晚那只被踩碎的翡翠耳坠——苏沉星最后留下的线索,此刻正躺在他裤兜里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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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伍证?"安保部长王德发翻着档案,金牙在阳光下晃成个嘲讽的句号,"炊事兵玩得转监控?"
顾砚把一次性水杯捏出指痕:"在部队养过警犬。"他瞥向墙角那排显示屏,3号画面里的清洁工正在拓印青铜鼎,"黑背能闻出半公里外的炸药味。"
王德发突然把档案摔在桌上,玻璃板下的女郎照片跟着抖了抖。顾砚数着他脖颈鼓动的青筋——当第西根血管凸起时,这胖子会挥右拳。
"小子!"王德发果然抡起胳膊,"老子最烦..."话音卡在喉头,因为顾砚正用钢笔尖抵着他腋下,"这儿有根动脉,破了能喷三米高。"笔尖戳破劣质西装,"像您上周吃的那碗鸭血粉丝汤。"
警报声骤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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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库的应急灯把影子拉成鬼魅。顾砚贴着承重柱挪步,指尖抹过墙面的朱砂痕——还带着潮气,凶手离开不到十分钟。通风管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他抄起消防斧劈向铁栅栏的刹那,穿白大褂的身影摔进他怀里。
"别动!"女人反手亮出洛阳铲碎片,"我有武器!"
顾砚嗅到她发间的檀香味,混着地下室的霉味,像庙里受潮的香灰:"林惊鹊博士?"他瞥见对方胸牌,"您爷爷1943年盗墓时,也爱用这种犀角蜡烛?"
女人瞳孔骤缩,铲尖抵上他喉结:"你究竟是谁?"
"新来的保安。"顾砚用鞋尖碾灭滚落的蜡烛,"顺便说,这层地砖含砷,光脚会烂脚丫。"他故意把"脚丫"说得很土,满意地看着对方耳尖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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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里,顾砚重播着13号摄像头的画面。每日02:47的定格像卡带的录像,首到他把咖啡泼上屏幕——水渍折射出玻璃幕墙上的倒影: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拓印青铜鼎,手背的蛇形刺青随动作扭动。
"南宫家的人。"林惊鹊咬开能量棒,"上个月他们想买我爷爷的日记。"
顾砚突然按下暂停键。放大二十倍的画面里,拓印纸边缘露出半个印章,形似苏沉星锁骨的三瓣莲:"你说那本日记...是不是缺了1948年6月那几页?"
林惊鹊的呼吸乱了。她摸向腰间时,顾砚己经扣住她手腕:"别碰那个发报器,国安局的车离这儿还有两条街。"他指尖划过她掌心老茧,"玩摩斯密码的,虎口不该有枪茧。"
警报再次嘶吼,这次带着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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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区的探照灯劈开雨幕。顾砚踹开铁门时,穿防弹衣的男人们正在装箱。鎏金铜浮屠在冷光下流转暗芒,底座渗出的水银汇成细流,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符咒。
"佛骨舍利不是你们该碰的。"日籍富商的山本缓缓转身,和服下摆露出枪套,"顾先生,或者说...1945年沈阳监狱的'鬼见愁'?"
林惊鹊的惊呼被枪声淹没。顾砚扯过防雨布罩住两人,子弹穿透帆布的闷响像雨打芭蕉。他贴着货架翻滚时,摸到箱里的明代火铳——填药口还残留着火硝味。
"闭眼!"他撞开林惊鹊,火折子划出弧光。三百年前的火器在雨幕中咆哮,后坐力震得他撞碎木箱。飞溅的瓷片里,山本握枪的手齐腕而断,血水混着雨水在地上冲出淡红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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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救我?"林惊鹊在消防梯上喘气,旗袍裂口露出腿侧的密码本。顾砚扯下领带给她包扎,布料下的枪伤泛着诡异的青。
"你爷爷留的密语..."他蘸血在她掌心写字,"'影骨归唐'的'唐'不是指唐朝。"指尖停在那个血字上,"是唐振业。"
女人猛地僵住。远处传来警笛声,顾砚却听见另一种响动——青铜鼎在震动,梵文缝隙渗出金粉,组成本该失传的《太清丹诀》。当最后一道笔画成形时,鼎内传来机械转动的轻响,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百年的开关。
"快走!"他推开林惊鹊的瞬间,拍卖行穹顶轰然坍塌。鎏金铜浮屠在烈焰中迸射金光,佛骨舍利的轮廓在浓烟里若隐若现,映出顾砚眼底跳动的真火——这次他没来得及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