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周小檬己经第三次跪坐在行李箱前重新整理她的沙滩包。
防水防晒霜、驱蚊喷雾、速干毛巾被她摆成整齐的战术方阵，每一瓶都按照使用频率和大小严格排列。她甚至给每件物品都贴上了手绘标签，圆润的字体旁边还画着俏皮的小太阳。
这是她十九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父母在世时总是工作比她重要，留给她的只有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后来跟着周凌，生活被切割成整齐的方块——军区大院的晨跑哨声，战术训练场的尘土飞扬，执行任务途中车窗外的风景。
此刻，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摊开的沙滩裙上，周小檬突然停住动作。她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指尖传来的棉麻触感让她胸口涌起一种陌生的雀跃。这种期待感太过新鲜，像是汽水瓶里不断上涌的气泡，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哥！防晒霜带三瓶够吗？"她举着瓶子朝厨房喊。
周凌咬着吐司探出头，他扫了眼地上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眉头皱成"川"字："我们是去海边，不是去撒哈拉沙漠生存训练。"
"你不懂！"周小檬抓起一顶草帽扣在头上，"海边紫外线是平时的三倍！我可不想回来变成小黑炭。"她突然凑近，手指戳了戳周凌晒成小麦色的手臂，"哥，你是不是从来不用防晒？"
周凌面无表情地拍开她的手："野外作战尽量杜绝一切气味。"
张昊拎着帐篷进门时差点踩到满地狼藉："小祖宗，你这是要把超市搬空？"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驱蚊手环。
周小檬蹦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鹿扑向张昊："耗子哥！你看我新买的泳衣！"她从袋子里抖出一件碎花比基尼。
两个男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周凌的吐司"啪嗒"掉在地上，张昊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收起来。"周凌的声音比北极冰川还冷，"立刻。"
周小檬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泳衣塞回去："老古董..."
张昊扶着门框稳住身形，余光瞥见周凌正冷着脸把战术腰带往行李箱深处塞。
周小檬蹲在行李箱旁，好奇地戳了戳周凌塞进去的黑色皮带："哥，你带的都是运动服，用得上皮带吗？"
周凌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卷着皮带："防身。"金属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避免被某个小混蛋气死还找不到趁手的武器。"
"哇！好凶！"周小檬吐着舌头往张昊身后躲。
张昊噗嗤笑出声，暗赞“还得是你啊，队长！”他突然凑到周凌耳边："领导，如有不测，可否借属下一用？"
回答他的是皮带结结实实抽在小腿上的声音："滚去装车。"
晨雾还未散尽，银色越野车己碾过沿海公路。周小檬跪在后座，鼻尖贴着车窗呵出白雾："看！风车！天啊海水是薄荷绿的！"她像个第一次打开圣诞礼物的孩子，手机快门声就没停过。 时不时发出惊叹，"耗子哥快看！海鸥！真正的海鸥！"
张昊从后视镜看她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嘴角不自觉上扬。忽然大腿一痛——周凌的战术笔正戳在他腿上："看路。"
民宿小院种着鸡蛋花树，周小檬光着脚冲进院子，人字拖甩飞挂上棕榈树。张昊刚搬下烧烤架，就被她塞了满手木炭："快快快！我要烤鱿鱼须！"
"小祖宗，才八点..."他话音未落，周凌己经拎着铁桶从海边回来。咸湿的海风卷起中校的黑色背心，露出隐约的腹肌线条。
周小檬举着铁签当话筒："观众朋友们！现在为您首播特战队员生火翻车现场！"
张昊第三次被窜起的火苗燎到眉毛时，周凌终于嗤笑出声。Zippo打火机在他指间翻出银花，"咔嗒"一声点燃枯枝。
"还我！"周小檬突然扑上来，"这是你上次没收的！"
三双手在半空中纠缠成一团，周小檬的手指不小心勾到周凌的腕表带。只听见"扑通"一声，那个限量版Zippo首首坠入装满腌料的盆里，红褐色的酱汁溅了三人一身。
空气瞬间凝固。
周小檬看着周凌额角暴起的青筋，立刻切换成讨好模式。她眼疾手快地抓起一串勉强能看的烤鱿鱼，用纸巾擦了擦，虽然这个举动让焦黑的部分更明显了，但她还是双手捧着递到周凌面前。
"哥~"她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尝尝我专门给你烤的！虽然卖相一般，但绝对是独家秘制！"
说着还踮起脚尖，把烤串往周凌嘴边又凑近了几分，像只讨好主人的小奶猫。周凌垂眸看着眼前焦黑的烤串，又瞥见妹妹鼻尖上的炭灰，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张昊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首抖，结果被周小檬狠狠踩了一脚。"嗷！"他夸张地跳起来，顺势抓起两瓶冰镇汽水，"那什么...我去搭帐篷了！"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周小檬趁机把烤串塞进周凌手里，转身就要跑，却被拎着后领拽了回来。"脸。"周凌用拇指抹掉她鼻尖的炭灰，顺手把烤串塞回她嘴里，"自己烤的，自己吃。"
"唔！好辣！"周小檬被呛得眼泪汪汪，原地跳脚的样子活像只炸毛的兔子。周凌转身走向海边，背影挺拔如松，但周小檬分明看见他肩膀可疑地抖动了一下。
正午阳光把沙滩晒成金箔，周小檬操纵无人机的手都在发抖。镜头里，两个男人正躺在浅滩晒太阳。张昊懒洋洋地支着一条腿，水珠顺着他块垒分明的腹肌缓缓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周凌则枕着手臂闭目养神，小麦色的肌肤上还沾着细小的沙粒，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三！二！一！"周小檬突然从礁石后蹦出来，双手在两人头顶比出兔耳朵。就在快门即将按下的瞬间，原本闭着眼睛的周凌突然伸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偷拍？"他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周小檬吐了吐舌头，另一只手飞快地按下快门："这叫记录美好生活！"照片里，周凌冷峻的侧脸和张昊错愕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而她得逞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发朋友圈！标题就叫..."她窝在吊床里晃着脚丫，"'饲养员和叛逆宠物兔子'！"
突然整个吊床被掀翻，周凌拎小鸡似的把她拎到礁石区："捡够二十个生蚝才准吃饭。"
潮水退去的岩缝间，周小檬突然尖叫："鱼！透明的小鱼！"她跪在浅滩扑腾，防晒衣浸得透湿。当周凌拎着水桶过来时，发现自己的靴子正在"咕嘟"冒泡——三条银蓝色的小鱼在靴筒里游得欢快。
"周、小、檬。"
张昊光着脚窜过来，拖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穿我的。"他小麦色的脚掌陷入滚烫细沙，"我的鱼我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