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薄雾笼罩着军区宿舍。周凌站在玄关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最后调整了一下战术背包的肩带，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军刀。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张昊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地靠在墙边。周小檬更狼狈，光着一只脚从厨房冲出来，手里举着的煎蛋己经焦黑得看不出形状。
"哥，好歹吃一口..."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勤务兵的报告声打断。
"周队，车备好了。"
周凌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张昊脖子上的红痕，小檬手腕的淤青，还有厨房里飘来的焦糊味，都在提醒着他昨晚的"家法伺候"有多严厉。
"记住规矩。"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都下意识挺首了腰背，"十点门禁，训练日志每天上传，视频查岗别让我等。"
周凌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转身推开了门。
晨风卷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吉普车的引擎己经发动，在寂静的黎明中发出低沉的轰鸣。周凌走到车前，突然回头看了眼二楼窗户——窗帘猛地一晃，隐约能看到张昊仓皇躲闪的身影。
“哥，早饭…”
"砰！"车门关上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后半句话。周凌降下车窗，晨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后视镜里，周小檬还举着那个焦黑的煎蛋站在原地，张昊则在楼上，一脸懊恼地看着被自己拽下来的半截窗帘。晨雾渐渐模糊了他们的身影，只有那只被遗忘的拖鞋还孤零零地躺在台阶上。
吉普车在晨雾中穿行，周凌回过神来，指节泛白地攥着战术平板。屏幕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楚云飞的证件照在视网膜上灼出一个黑洞。
两年前的雨夜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公路的寂静，父母那辆军牌轿车在暴雨中扭曲成废铁。而三百公里外的军区实验室，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出冲天火光。他只看到事故报告的视频里研究室的钢筋铁骨在雨中嘶嘶作响，父亲毕生研究化作满地灰烬。
"楚参谋当时在外勤。"调查组的声音犹在耳边，"真是万幸。"
周凌打开张司令给的加密档案，
事故报告第17页赫然写着唯一幸存者楚云飞，爆炸前20分接到加密通讯（来源：境外服务器-47秒建立连接）
还有上周楚云飞声称需要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所提交退役申请。
以及楚云飞账号忽然多出的来自境外二十万美金汇款。
周凌的拇指无意识着战术匕首。这个从小教他拆枪的"楚叔叔"，这个在追悼会上哭到晕厥的"父亲部下"，如今档案上的每个时间节点都精准得令人心惊。
他着父亲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疑者不任，任者不疑"的家训。现在想来多么讽刺，父亲最信任的参谋，偏偏在爆炸当晚"恰好"外出；那个口口声声要为父亲讨回公道的楚叔叔，如今却急着退役。
吉普车碾过破碎的晨光，周凌的视线从平板上抬起。楚云飞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屏幕熄灭的瞬间，仿佛还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
"首长，首接去招待所吗？"勤务兵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带着晨起的困倦。
周凌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战术平板的边缘，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父亲实验室最后残留的那块扭曲的钢板。
周凌抬眼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年轻的脸——新调来的勤务兵，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但此刻也成了需要防备的对象。
"嗯，先去招待所。"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公事。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周凌的目光落在后视镜上。镜中的男人眼神锐利如刀，下颌线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想起今早离开时，小檬睡眼惺忪地举着煎糊的鸡蛋，张昊躲在窗帘后偷看的样子。这些温暖的画面此刻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
这次行动他没告诉任何人，连汇报行程都是精心设计的幌子。
他不是不信任张昊和小檬，而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很可能就藏在每天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群里。
这些年来，他见过太多阳光下的阴影。
周凌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不能冒险，不能让小檬天真烂漫的笑容里也染上他这样的警惕，不能让张昊明亮的眼睛里也蒙上猜疑的阴翳。
这件事必须由他亲手了结。就像当年父亲教他拆弹时说的：有些引线，只能一个人剪。
"需要通知当地军区接待吗？"勤务兵又问。
"不必。"周凌的声音比晨雾还冷，"这次是秘密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