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余辰的雨衣帽檐滴落，在电动车把手上汇成细流。18:30的城中村像被泡发的方便面，每栋握手楼的缝隙里都渗出潮湿的霉味。余辰单脚撑地，瞥了眼外卖箱里正在震动的黄焖鸡订单——这己经是今天第三十七单。
“您有新的美团订单请及时处理。”手机机械女声突然变调，成了某种带着电子杂音的吟唱。后视镜里，“正宗隆江猪脚饭”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扭曲变形，猩红的光带如同血管般搏动。
余辰猛地刹住车。
他掀开外卖箱的瞬间，雨水倒灌进纸袋。但预想中的顾客投诉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台青铜色的智能手机，机身上蚀刻着如同电路板的古老纹路。屏幕自动亮起，血红色的进度条在视网膜上烧灼出残影：
[■ 载入《赛博神域》v2.33......100%]
“靓仔，这单超时十七分钟了。”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包租公陈伯趿拉着塑料拖鞋，手里POS机的小票正在自动吐出。余辰看到金额栏不是数字，而是一串扭曲的符号，像极了他在历史课本上见过的甲骨文。最下方用楷体小字标注：典当灵魂可赊账。
老人发黄的指甲划过小票，余辰突然发现对方小拇指的指甲盖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这就送。”他抓起青铜手机塞进裤兜，指腹碰到屏幕的刹那，整个巷子的积水突然泛起荧光。淡蓝色的光带在地面蜿蜒，指向巷子深处那家永远亮着粉灯的“丽人足疗”。
电动车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变了调，仿佛碾碎了一地玻璃。余辰回头时，陈伯正用打火机点烟，火光照亮了他嘴角撕裂到耳根的微笑。
足疗店的粉色灯箱悬浮在三米高的位置，变成了一个青铜鼎。鼎身上镌刻的饕餮纹正在呼吸，鼎足缠绕着数据线般的赤红藤蔓。余辰的手机震动起来，锁屏界面自动跳转到导航地图，原本的街道名称全部变成了《山海经》里的地名：
[您己到达 青丘之墟]
[检测到神经元晶簇×3（可掠夺）]
五个穿美团制服的骑手围在鼎下。他们的头盔面罩泛着冷光，眼眶里爬出的光纤像活物般扭动。为首的骑手突然转头，电子合成音从腹腔传出：“企业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余辰的裤兜突然发烫。青铜手机在他掌心变形，化作一柄刻满符文的匕首。刀柄上浮现半透明面板：
[技能「超时空外卖」激活]
[己接取隐藏订单：给蚩尤送餐（剩余02:59）]
他本能地挥刀。匕首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金色残影，将最近骑手的头盔一分为二。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头盔里涌出的是纠缠成团的网线，每一根线头上都连着颗眼球。
“卧槽！”
广场舞的音乐突然炸响。二十多个大妈从巷口涌来，太极剑的剑穗是蠕动的数据流。她们踩着《最炫民族风》的节拍，剑尖精准挑开骑手们的制服纽扣。余辰看到大妈们后颈都嵌着发光的二维码。
共享单车在混战中变形。车锁处的二维码长成青铜兽首，轮胎辐条化作锋利齿轮。余辰跳上一辆战车形态的哈啰单车，车把手上浮现《考工记》中的文字：“兵车之轮六尺有六寸”。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余辰低头时，看到电量显示变成了「阳寿：00:23:19」，充电口正在渗出暗红的液体。
23:55的跨江大桥上，余辰被逼到栏杆边缘。陈伯的皮肤像硅胶面具般剥落，露出下面由电路板和机械关节组成的骷髅。无人机群在他们头顶盘旋，组成《推背图》第六十象的末日图案。
“要么还债，要么成为骑手。”机械骷髅的手指伸长成数据线，刺向余辰的太阳穴。
首播灯架不知何时立在桥面，镜头闪着红光。余辰突然福至心灵，对着虚空大喊：“老铁们礼物刷起来！”
[收到「嘉年华」×1（兑换30分钟无敌时间）]
[收到「保时捷」×3（召唤钛合金傀儡）]
大桥开始扭曲。钢筋水泥熔化成血肉般的组织，护栏上长出密集的传感器。余辰听到系统提示音从深渊般的桥底传来：
“首批玩家降临：”
“1. 黑客（ID：量子幽灵）”
“2. 道士（ID：符咒代购）”
“3. 网红（ID：美颜战神）”
他的视网膜上，最后闪过一行血字：
[神经元晶簇夺取进度：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