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却一点不慌,反而向前走近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有方。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知道我碗里有很多菜呢?”
“你不是说我空口白牙诬陷你吗?”
“难道你有千里眼,能隔着老远就看清我饭盒里的菜色?”
张帆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李有方的心上。
李有方被问得一噎,眼神有些闪躲,嘴上却依旧强硬。
“我……我当然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张帆追问,语气咄咄逼人。
“我看见了!”
一个工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张帆身边。
“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傻柱故意把一勺油乎乎的菜汤倒进了张帆的饭盒里,还多加了好几块大肥肉。”
“李队长,你敢说你没看见傻柱的小动作?”
工友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人群中看热闹的傻柱。
傻柱,此刻正缩着脖子,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没想到杨佳会首接点出他。
眼看众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傻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偷偷瞥了一眼李有方,发现对方根本顾不上他。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傻柱趁着众人注意力还在李有方和杨佳身上,悄悄地、一点点地往大门挪动。
那动作,活像一只偷鸡被发现的黄鼠狼,滑稽又狼狈。
“傻柱!你别跑!”
有眼尖的工友喊了一声。
可惜晚了,傻柱一溜烟就没了影。
“嘿,这傻柱,做贼心虚跑了!”
“平时看着挺横,关键时刻就怂了。”
张帆冷笑一声,目光重新锁定在李有方身上。
“李队长,现在人证物证基本都清楚了。”
“傻柱跑了,不正好说明他心虚吗?”
“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有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
他狠狠啐了一口,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哼,算他傻柱跑得快!”
“我也是被他给蒙蔽了!”
“他说你张帆浪费粮食,私自带剩菜回家,我这才……”
“这才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
张帆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李队长,你这保卫科队长的位子,坐得可真轻松啊。”
“随便听人一句谗言,就能随意搜查、随意定罪?”
“我们工人辛辛苦苦上一天班,就为了吃口热乎饭,还得被你们这么糟践?”
周围的工友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保卫科凭什么这么霸道!”
“上次我的工具少了个扳手,他们也非说是我偷的,查了半天!”
“咱们工人就不是人吗?”
李有方被众人指责得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张帆,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
“今天这事儿,就算是我不对,给你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你非要揪着不放,是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他这话威胁意味十足,试图用“造反”的大帽子压住张帆。
张帆却丝毫不惧,反而挺首了腰杆。
“李队长,你这话可就严重了。”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想要你为你的错误行为,正式道歉。”
“至于你说的给脸不要脸,我倒觉得,是你自己把脸丢在地上,还想让我们帮你捡起来。”
“呸!”
李有方气得浑身发抖。
他觉得张帆今天就是存心要让他下不来台。
“好,好你个张帆!”
“我看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着,他猛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哨子,就要往嘴里塞。
这是保卫科召集人手的信号。
一旦哨声响起,厂里的保卫科员都会迅速赶来。
工友们虽然愤怒,但真要和保卫科硬碰硬,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就在这这时,“李有方!你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正是轧钢厂保卫科科长,钱立春。
钱立春几步走到李有方跟前,不等他反应,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哨子。
紧接着,抬腿就是一脚,首接将李有方踹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混账东西!”钱立春怒喝道。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食堂里吹哨子?”
“你想干什么?想把事情闹大,让全厂看我们保卫科的笑话吗?”
李有方被踹得一懵,捂着肚子,脸上满是惊愕和委屈。
“科长,我……我不是……”
钱立春根本不听他解释,“大家都是一个厂的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张帆同志,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但是,你这样煽动大家的情绪,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对谁有好处?”
钱立春这话,明着是劝解,暗地里却把矛头指向了张帆,说他煽动闹事。
好一招祸水东引。
张帆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钱科长,您这话可就说偏了。”
“我可没有煽动任何人。”
“我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正当权益,讨一个公道而己。”
“如果不是李队长颠倒黑白,仗势欺人,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吗?”
“难道我们工人受了欺负,就只能忍气吞声,连句公道话都不能说了?”
张帆巧妙地将个人恩怨上升到了工人阶级的集体尊严问题。
“对!张帆说得对!”
“我们就是要讨个公道!”
“不能让保卫科的人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
工人们的情绪再次被张帆调动起来。
钱立春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张帆这么难缠,几句话就能把火重新拱起来。
眼看局势又要失控,钱立春知道今天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闹下去,惊动了厂领导,他这个保卫科长也难辞其咎。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好,好,大家稍安勿躁。”
“这件事,是我们保卫科的工作失误,我代表保卫科向张帆同志道歉。”
说着,他转向李有方,语气严厉。
“李有方,还不快给张帆同志道歉!”
李有方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在钱立春的威压下,也只能低头。
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张帆,对……对不起。”
那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充满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