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陛下，臣无能
苏晚晴的声音轻柔，带着心疼。
许卓感受着太阳穴上传来的舒适力道，与那萦绕在鼻尖的淡淡幽香，那颗因巨大的压力而早已是紧绷如弓弦的心，终于感到了片刻的安宁。
他反手握住了她那微凉的小手，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
“无妨。这盘棋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不能有丝毫松懈。”
“放心。”他紧了紧她的手，“天塌不下来。”
就在许卓准备集中悬镜司与“赤心卫”的所有力量，对那神秘的“四海通”票号展开彻查之时。
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深夜求见！
“公爷！御史大夫魏征魏大人在府外求见！”
魏征？这个平日里最是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倔老头，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许卓立刻便意识到，定然是又出大事了！
他将魏征请入书房。
只见这位平日里，在朝堂之上最是注重仪态的老御史，此刻竟是衣冠不整神色慌张，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护国公！”
他甚至都顾不上行礼，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刚刚才从江南以八百里加急火速送来的紧急奏报！
“出大事了！”
魏征的声音都在发抖，“江南危矣！京师危矣！”
奏报之上是新任江南漕运总督红娘子的字迹，只是此刻那字迹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愤怒！
奏报上写着，红娘子在整顿江南水运查抄“江南商会”那些尚未被清理的残余产业之时。
竟与当地一个势力最为庞大的民间船运组织——“安平船帮”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安平船帮”的背后，竟有前朝大夏皇室的宗亲余孽在暗中支持！
他们打着“驱逐酷吏还江南百姓安宁”的旗号，公然封锁了贯通南北的大运河。
导致江南运往京城的数百万石漕粮，尽数被困于途中！
魏征看着许卓，老脸上满是绝望！
“护国公！”
“京城……即将面临粮荒了啊！”
江南运河被断的消息，在短短半日之内便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
恐慌在一瞬间，便扼住了这座大梁王朝心脏的咽喉。
次日清晨，天尚未亮，京城之内所有米铺的门前，便都已排起了长不见底的队伍。
＂开门！开门啊！卖米！＂
＂老板！今日的米价是多少？＂
米铺的伙计在数十名家丁的护卫之下，战战兢兢地挂出了今日的牌价。
当百姓们看清那牌价之上，那个比昨日足足翻了三倍不止的恐怖数字之时，所有人都疯了！
＂什么？三十文一斤？你们怎么不去抢！＂
＂奸商！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然而怒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对饥饿那最是原始的恐惧面前，百姓们只能咬着牙，拿出自己那本就不多的积蓄，去疯狂地抢购那价格已然是高到了天上的粮食。
甚至在城南的德胜米行门口，还因两个百姓为了争抢那最后半袋早已是有些发霉的陈米而大打出手，当场头破血流！
整个京城彻底陷入了一片人心惶惶的混乱之中。
一粒米在此刻仿佛有了万钧之重，狠狠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也压在了那座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之上。
次日早朝。
大殿之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要让人窒息。
以御史大夫魏征和几位向来主张＂遵循祖制＂的宗室老臣为首的＂守旧派＂。
立刻便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粮荒危机，对许卓展开了最为猛烈的政治攻击！
魏征第一个手持笏板出列！
他须发皆张，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陛下！摄政王殿下！＂
他先是对着龙椅之上的女帝，与百官之首的许卓行了一礼。
随即他那充满了无尽悲愤与指责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大殿！
＂摄政王！老臣早就说过！您在江南之地行事太过酷烈，手段太过霸道！＂
＂您不经三法司会审便强行查封江南商会，更是将漕运总督这等事关国家经济命脉的要职，随随便便就交予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草莽女子！＂
魏征的声音越说越是激动！
＂此等荒唐之举早已是引得江南士绅人人自危！商帮船会怨声载道！＂
＂如今那安平船帮，以驱逐酷吏为名公然截断漕运，这才招致了今日这断粮之祸啊！＂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归于一点！
＂京师百万军民即将断炊！嗷嗷待哺！此皆因您一人处置不当之过！＂
他的话，立刻便引来了早已是准备多时的其他官员的随声附和。
一位在宗室之中德高望重的王爷亦是出列，痛心疾首地说道。
＂是啊陛下！那安平船帮不过是一群，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苦主罢了！其背后更有前朝宗亲，若处置不当，恐会激起更大的民变啊！＂
＂臣以为当立刻罢免那江湖女子红娘子的官职！并收回摄政王殿下在江南的所有权力！＂
＂另派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大臣例如，成王殿下，前去与那安平船帮进行和平谈判！以安抚人心方能解我京师之危啊！＂
他们一唱一和。
竟是将这场赤裸裸的与前朝余孽勾结的武装叛乱，轻描淡写地定义为了＂不堪酷吏压迫而激起的民怨沸腾＂。
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许卓！
面对这满朝文武的汹涌逼宫！
许卓没有任何的辩解，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所有人的指责与控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无言以对。
就在魏征等人以为，他即将在自己这联合了整个朝堂的巨大压力之下，低头服软之时！
许卓却突然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他缓缓地从百官之首的队列之中，走了出来。
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对着龙椅之上，那个同样是凤目含煞却又强忍着没有发作的女帝，深深一揖。
随即他朗声说道，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陛下，臣无能。＂
＂致使京师震动，民心不安。＂
＂臣请罪！＂
他竟然认罪了？
淮王与魏征等人，脸上瞬间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